【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,本站页面简洁,无眩杂广告。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/ 或直接百度搜索:书本网】【语笑嫣然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出版日期:2010年3月9日    【内容简介】 李若儿对奇门遁甲极感兴趣,世上无阵法难得倒她, 那日在表哥家作客时,她听见「阎王」荆御风的事, 据悉,荆御风这人很孤僻,住在幽静的「绝命谷」, 并且,他还在谷口附近布下了精妙的五行阵法, 听说除了他与他的几个奴仆之外,从没有人闯入过, 这说法十足十地勾起她的好奇心,教她忍不住前往, 没人成功是吧?她偏要闯它一闯,成为首开先例者! 荆御风没料到,竟有人能闯进他精心布下的阵法, 正当他考虑要除去这个来历不明的美丽女子时, 不料,却意外地从她的脉象中发现她身染奇症, 正感惊讶之余,素来不合的「蛮王」竟前来讨表妹, 他自然不可能乖乖听话放人,甚至还强留住她治疗, 没想到,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,却在「蛮王」手上, 为了救活教他动心的她,他非得向那家伙低头了…… 楔子   云雾飘渺的山顶上,一幢小木屋中,传来了震惊的嗓音——   「你说什么?!」   李若儿躺在床榻上,望着身旁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,一双澄澈的眼眸盈满了错愕,巴掌大的脸蛋略显苍白。   上个月初刚满十七岁的她,有着一张宛如出水芙蓉般的容颜,五官细致而美丽。   相较于她娇俏甜美的容貌,一旁的姜彤云就显得失色不少,尽管那张容颜堪称清秀,但是一站在美丽的李若儿身边,她就立刻失了颜色。   「若儿,你……」姜彤云一脸不忍与难过,眼眶泛红地望着李若儿,甚至还紧紧握住了她的手,像是想要给她支撑下去的力量。「你……得了一种极为古怪又罕见的病症。」   「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症?」李若儿连忙追问,一向活泼爱笑的她,此刻甜美的脸蛋却挤不出半丝笑容。   今日,是与她情同姊妹的姜彤云十八岁的生辰,因此她一早就在一名丫鬟的陪伴下,前来探望独居于这座无名山顶的姜彤云。   午膳后,她们一块儿到山间嬉戏,途中她却不知怎地,身子极为不适,浑身有如烈火焚烧,痛楚难当,最后甚至还眼前一黑地昏了过去。   刚才她一苏醒过来,就发现自己被带回了木屋,而尽管医术极佳的姜彤云已帮她扎了几针,但她的身子还是虚弱又难受。   从小到大,除了幼年时曾染了一场急病之外,她的身子一向健朗,很少有什么病痛,更别说是如此严重的不适。那可怕的痛楚吓着了她,也让她深感困惑,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究竟怎么了?   困惑之余,李若儿要丫鬟先回去通知她爹娘一声,毕竟今儿个一早出门时,她跟爹娘说过傍晚之前会返家,可这会儿她恐怕得在这里多歇息一会儿,她可不想让爹娘为她的逾时未归而担心。   丫鬟离开之后,姜彤云再度帮她仔细把脉,并详细询问她的身体状况,想不到竟突然脸色大变,一脸震惊又难过地告诉她——她得了古怪又罕见的病症。   倘若不是知道姜彤云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,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!   「这……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病症……」姜彤云难过地望着她,神情和语气都充满了忧虑。「但是从你的脉象和种种症状来看,确实跟娘多年前曾提过的那种古怪罕症一样,而娘说她有生之年也仅见过一次,是娘家乡的一位妇人患上的。」   姜彤云口中的娘名叫金雪霓,原是西域某部族族长的女儿,精通医药和奇门遁甲之术,而她不仅是姜彤云的娘,同时也是李若儿的师父兼义母,病逝已有一年多了。   十二年前,李若儿年仅五岁,在一次随爹娘出远门游山玩水的途中染了急病,当时他们一行人正在山谷之中,要赶回城里至少也得花上一日夜的时间,但她虚弱的身子又禁不起奔波的折腾。   正当焦急无措之际,他们碰巧遇上了一对母女,就是金雪霓和姜彤云。   当年,金雪霓恋上了一名中原男子,为了爱不惜离乡背井,一路追随到中原来,然而,在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之后,那男子竟突然不见踪影。   在调养好身子之后,金雪霓带着女儿千里迢迢地四处寻找,几年之后终于找到了他,却发现他已有妻室,甚至还有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。   看见她和女儿,那男子不仅没有半点惊喜,还流露出一脸嫌恶厌烦的神情,宣称过去的一切只是一段错误的露水姻缘,要她们母女别再来纠缠,别破坏他此刻幸福美满的家庭。   对于男子的绝情,金雪霓既心碎又绝望,原本打算带着女儿一块儿寻短,想不到却遇见了染上急病的李若儿。   她认为这是上天给她的旨意,要她继续活下去,这才打消了寻死的念头,而在治好李若儿之后,她带着女儿找了个幽静的山顶定居,还因为与李若儿相当投缘而收她为义女。   由于李若儿天资聪颖,对于奇门遁甲不仅感兴趣,还相当有天分,她便将一身的奇门遁甲功夫全教给了她,至于绝佳的医术则传给了女儿姜彤云。   以医术而言,姜彤云一点儿也不输给城里的大夫,因此过去李若儿要是身子有什么不适,都喜欢跑来找她的好姊妹帮忙诊治。   「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会这样?明明我的身子一向健朗,很少有什么病痛呀!」李若儿有些激动地嚷着,内心受了极大的打击。   古怪罕症——这四个字听起来极为严重,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李若儿的心头,让她的心被一股深深的恐惧给紧揪住,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下场?   「我曾听娘提过,那种古怪罕症跟身子骨硬不硬朗没有绝对的关系,似乎是五脏六腑突然出了变化,但……由于罹患这种病症的人实在太少了,目前还没有法子能肯定究竟是什么原因。」   李若儿的脑中有片刻的晕眩,她愈听就愈觉得忐忑,不祥阴影笼罩住她,让她心乱如麻。   「那……」李若儿迟疑了片刻,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:「得了这种病,最后会怎么样?」   其实从姜彤云那一脸忧虑难过的反应,她的心里已隐约有数,知道情况恐怕不太乐观,但她还是想知道究竟会有多糟?   「呃……这个……」姜彤云吞吞吐吐的,怎么也说不出残酷的答案,而她带着伤痛的目光更是不忍看向李若儿。   李若儿的胸口一紧,忽然浑身发冷,连指尖都觉得冰寒。   一种极坏的预感宛如利刃般,狠狠刺入她的心,但尽管害怕听见难以承受的回答,她还是坚持要追问出答案。   「彤云,告诉我实话,不管有多么可怕,我都要知道实情!」   姜彤云的眼眶泛起了泪光,心中又犹豫挣扎了许久之后,终于用哽咽的嗓音说道:「这种病症极为古怪,除了一开始会高烧、呕吐甚至是昏迷——就像你稍早那样,但在初时的不适度过之后,整个人又会如同生龙活虎一般,感觉不出有什么病症,因此很容易就会被疏忽了。然而一旦再度发病,五脏六腑就会迅速地衰竭,直到彻底坏死。」   听了这番话,李若儿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,美眸闪动着惊慌无措的光芒。   「那该怎么治?总有法子可治吧?」她焦急地追问。   「这……听娘说,这种古怪的病症无药可治,一旦染上……就只能等死了……」姜彤云落下泪,别开了脸,不忍看李若儿的表情。   无药可治,只能等死?!   李若儿的脑中有霎时的空白,彷佛有人拿起巨大的石块狠狠砸向她的脑袋,她又惊又痛,难以承受这个可怕的打击。   「那……距离下一次发病,大约有多久时间?」她不安地问。   「我也不知道,但是……听说当初那名妇人,约莫三个月就撒手人寰了……」   三个月?!李若儿闻言不禁倒抽一口凉气。   这也就是说——她的性命,有可能只剩下三个月?   惶惶无助的情绪狠狠揪住李若儿的心,绝望又无助的泪水蓦地夺眶而出。   看着她那一脸哀伤脆弱的模样,姜彤云忍不住扑上前去抱住她,激动地将脸埋在她的肩窝。   「为什么会这样?这世上真是不公平……」姜彤云哽咽地说:「若儿,你说老天是不是太不公平了?」   为什么会这样?李若儿也很想问问老天。   她抱住姜彤云,眼泪流个不停,但她很快地强迫自己振作起来,不许自己这么绝望崩溃。   「我想……」她哽咽地道:「先别这么绝望,说不定我爹娘会想出办法,会找到人来治好我的。」或许,或许事情没有想像中那么糟……   姜彤云抬起头来,脸上早已布满泪痕。她摇了摇头,伤心难过地说:「没有用的,若儿,我的医术难道还会比那些大夫差吗?况且,当初那名染病的妇人也看了很多大夫,其中甚至有很多医术比娘还高明的大夫,却全都束手无策……我怕你爹娘和姨父也只能为你焦急难过,在痛苦绝望中备受煎熬罢了……」   李若儿闻言一僵,美丽的容颜又更苍白了几分。   一想到会让疼爱她的爹娘担忧难过,甚至是悲恸心碎,善良孝顺的她就于心不忍。   倘若她的病症真的无药可治,那么让疼爱她的长辈们经历三个月痛苦的煎熬,将来还得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,岂不是太残酷了吗?   好不容易暂时忍住的泪水,再度扑簌簌地落个不停。一向乐观又开朗的她,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绝望无助的滋味。   两个女人伤心地相拥而泣,过了许久,哭声才逐渐停歇。   李若儿悲痛之余,想起了疼爱她的爹娘,她开口说道:「彤云,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。」   「什么忙?若儿,你尽管说,我一定会帮的!」   「我染上这种古怪病症的事情,别让我爹娘或任何人知道。」   「为什么?」   「倘若我真的无药可医,非死不可,那么又何必在最后的这段期间内,让身边爱我的人为我伤心断肠呢?」李若儿哽咽地说着。   听着她的话,再看见她满脸的泪痕,姜彤云忍不住再度伸手紧紧搂住李若儿,又是一阵悲痛的啜泣。   「若儿……若儿……都怪我……」   李若儿摇了摇头,说道:「你不也说了,这种怪病是无药可治的,既然如此,又怎么能怪你呢?」一向善解人意的她,在这种时刻还反过来安慰姜彤云。   「可是……我好气……好不甘心……这世上真是太不公平了……」   听着好姊妹不断地替她打抱不平,再想着她或许只剩下三个月的性命,李若儿的心就又慌又痛。  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,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?   面对死亡,谁不畏惧?况且她只是个上个月刚满十七岁的姑娘家呀!   她还有好多事情想做,还有好多地方想去,还想要继续在爹娘的身旁当一辈子孝顺贴心的好女儿啊!   难道……她真的只能带着满满的遗憾离开人世吗?   不!她不想要只有短短十七岁的性命,她还想要活得更久一点,好让她能够经历各种还来不及体验的人生呀! 第一章   「烈云山庄」位在东北一座繁华热闹的大城里,是五年前由当时年仅二十岁的南宫烈一手创立,以经营马场为业。   由于拥有识马的精准眼光,短短几年的时间内,南宫烈就成为叱吒东北的马业霸主,让其他马场望尘莫及。   一个月前,南宫烈和已故「铸剑神匠」之女莫水悠成亲,两人先前经历了许多波折,甚至还差点天人永隔,那让他们更珍惜彼此。   今日午后,南宫烈带着娇妻一同出游,而他们才刚返回「烈云山庄」,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。   「烈哥哥,好久不见!」   李若儿开心地勾着南宫烈的手臂,一双美眸灿亮如星。   她娘与南宫烈的娘是一对亲姊妹,原本两家人都住在京城里,多年来感情极为融洽。   但,由于南宫烈无意跟随他父亲靖顺将军的脚步当个武官,所以五年前,他离开了京城,返回东北老家创立了「烈云山庄」。   自那时至今,他们两人见面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完!   一看见久违的李若儿,南宫烈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温暖的笑意,由着她继续勾着自己的手臂。   身为家中独子的他,从小就将这个娇俏甜美的丫头当成是自己的亲妹子一样宠爱。   「若儿,怎么来了?」   「好久没见到烈哥哥,想念你就来看你啦!」李若儿嘴甜地说。   南宫烈笑着揉了揉她的发,宠溺之情溢于言表。   莫水悠伫立在一旁,好奇地望着他们。   先前她从没听说南宫烈有兄弟姊妹,这会儿突然蹦出了一个妹妹,她不禁多打量了对方几眼。   「来,悠儿,我帮你们介绍一下。」南宫烈开口说道:「这丫头小你一岁,叫做李若儿,是我的表妹。若儿,她是你的表嫂,莫水悠。」   当初由于莫水悠的爹娘惨遭恶人杀害,为了在百日内完婚,他们的婚事筹备得有些急促。   听说那个时候李若儿正好陪着她娘到外地探望身体微恙的姨母,所以没能赶来参加他们的婚礼。   「表嫂?!」   李若儿惊呼一声,美眸圆瞠,看起来像是先前完全不知道南宫烈已娶了妻。   「当年我还在娘的肚子里时,咱们的爹娘不就已为我们指腹为婚了吗?想不到烈哥哥竟突然成亲了,那么我……我……」   「什么?!你们……指腹为婚?」莫水悠一脸惊讶,看了看李若儿,又看了看她的夫君。   南宫烈的脸上没有半丝心虚,反而浮现一抹无奈。   「若儿,别淘气。」他叹道。   这个机灵慧黠的丫头从小就爱嬉闹、玩性重,这会儿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在演哪一出戏?   「我可没胡说,难道不是真的吗?」李若儿故意反问,美丽的眸子浮现一抹狡黠的光芒。「烈哥哥,你自己说,当年指腹为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?」   「是真的,但——」   「看吧!你自己都承认了!」李若儿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。「想不到,烈哥哥竟然完全不顾咱们之间的婚约……」   当李若儿的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莫水悠震惊僵硬的表情时,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。   原先带着点哀怨的神情,瞬间变成了灿笑如花,那转变之迅速,让莫水悠错愕极了。   「好了,不玩了,再玩下去,说不定烈哥哥真要宰了我!」   莫水悠还没反应过来,李若儿就已松开了南宫烈的手臂,转而亲昵地挽起了她的手。   「悠儿表嫂,我刚才只是开开玩笑而已,你可别在意呀!」李若儿脸上漾着讨好的微笑。   「早就叫你别淘气了!」南宫烈皱了皱眉,开口轻责了一句之后,一把将爱妻搂回自己怀里。   眼看一向宠爱自己的表哥,这会儿全部心思都在爱妻的身上,李若儿忍不住在一旁哇哇叫。   「哎呀,烈哥哥有了妻子就忘了妹子,真令人伤心!」   她一边假哭,一边还对南宫烈做了个俏皮的鬼脸,吃定了表哥不会真舍得板起脸来训斥她。   从他们一来一往的应对与反应,莫水悠看出他们之间没有半点暧昧情愫,但仍有件事情让她耿耿于怀。   「可是,你们之间的婚约……」   李若儿笑着答道:「我们当年的确『指腹为婚』过,但那只是长辈之间开玩笑的戏言罢了,从没有人认真将它当成一回事。」   南宫烈点了点头,表示她说的都是真的。   「况且,就算有婚约在,表哥这个人就像一头不驯的猛虎,可不是能够任人控制的。真要逼他娶我,他恐怕会一脚将我踹到天边去呢!」   莫水悠被她夸张的话给逗笑了,真心喜欢上这个活泼有趣的姑娘,对于刚才的玩笑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。   「你们上个月成亲时,我赶不及过来,没能亲自向你们道贺。这趟前来,我已经跟我爹娘说了,至少也要玩两、三个月再回去。」   「两、三个月?」南宫烈摇头叹道:「你呀,都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,还这么贪玩,就不怕你爹娘会担心?」    听他提起爹娘,李若儿的脸上虽仍挂着笑,眼底却掠过一丝黯然。    就是因为怕爹娘会担心、会难过,她才决定出这趟远门的呀!    自从姜彤云告知她染上了古怪无解的病症,至今已经过了半个月,这段日子以来,她每天都在强颜欢笑,就怕被爹娘看出什么端倪。    倘若他们知道了她的病症,肯定会悲痛欲绝,而她不希望让挚爱的双亲承受那样的痛苦煎熬。    每天夜里,她躺在床上辗转不能成眠,不断地思忖究竟该怎么做,才能让爹娘将来承受的悲痛降到最低。    最后,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。   她利用探望表哥、表嫂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前来「烈云山庄」,并向爹娘宣称要玩个两、三个月再回去,但是其实……她打算在游山玩水的途中「失踪」,然后静静地找个地方等死。   尽管爹娘会因为她的下落不明、生死未卜而感到忧虑,但是怀抱着一丝她可能还活着的希望,总好过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病痛中死去,还得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恸来得好……   李若儿强打起精神,努力挤出灿烂的微笑,不想让南宫烈和莫水悠看出任何一丁点儿的不对劲。   「他们才不会担心呢!在这里,有『江湖第一高手』烈哥哥在,简直比待在京城还要安全无忧!」她笑道。   南宫烈摇了摇头,轻叹道:「别再提什么『江湖第一』了,我师父与荆御风的师父就是为了争夺这个称号,两人大战至死,临终前还要我们代为分出高下,可这会儿我和荆御风还不曾真正认真地打上一场呢!」   当年,南宫烈的师父关天齐和荆御风的师父杜剑心皆拥有顶尖的功夫,被世人并称为江湖第一高人。   然而,尽管拥有旗鼓相当的身手,他们却没有因此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,反而因为性情与作风互异,看彼此极不顺眼。   为了争夺「江湖第一」的头衔,两个加起来年逾百岁的男人,相约大战一场,非要分出胜负不可。   经过三天三夜的激战,结果两败俱伤。在最后一击中,他们的五脏六腑严重损伤,两人同时吐血倒地。   临终前,他们各自将爱徒唤到身旁,要他们对天发誓一定要扳倒对方的徒弟,替师父争一口气,并夺得「江湖第一」的称号。   为此,南宫烈早就想和荆御风好好地对战一场,无奈荆御风没兴趣奉陪,那个可恶的家伙甚至还要仆人送上一瓶毒药,要他自己仰药自尽比较快一点,省得他还得白费力气动手,真是气煞人也!   「荆御风?就是那个人称『阎王』,结果害表哥被称为『蛮王』的家伙?」李若儿笑着问。   她曾听过那个人的名号,而且还知道表哥一点儿也不喜欢「蛮王」这个听起来像个莽夫的称号。   「没错,就是他。」莫水悠点了点头,微笑地说:「说起来,我和你烈哥哥会认识,全都拜他所赐呢!」   尽管夫君和荆御风之间因为性情迥异,素来不对盘,但是她的心里对荆御风永远怀着一份感激之情,毕竟他前后共救了她两次。   若不是有荆御风出手相救,她恐怕早就化成了一缕幽魂,又岂能拥有此刻的幸福?   「真的吗?」李若儿的眼睛一亮,脸上满是好奇。「听起来好像挺有趣的,快点说来听听!」   南宫烈见她们两人挺投缘的,便笑道:「你们不如到大厅去,先坐下来,再好好聊聊吧!」   李若儿一听,立刻赞同地连连点头。   「好呀、好呀,就这么办吧!烈哥哥,这主意是你自己出的唷,等等可别在我们聊得正起劲的时候,跑来把表嫂给抢回去啊!」她一边说着,已一边挽起了莫水悠的手,往大厅的方向走去。   于是,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,便一边喝着丫鬟刚沏来的热茶,一边热络地聊了起来。   莫水悠说着她与南宫烈相识的经过,以及自己两度差点丧命的惊险遭遇,最后还提及了她与南宫烈成亲时,皇上御赐了多样珍贵的贺礼,其中包括许多珍贵稀有的药材和价值连城的珠宝。   李若儿听得津津有味,好奇地问:「烈哥哥的武艺应当已是无人能出其右,那荆御风真也有这么厉害吗?」   「嗯,他们两人的身手约在伯仲之间,倘若真打起来,最后谁胜谁负也没人能说得准。」   「那烈哥哥怎么不直接闯进『绝命谷』,跟他大打一场就知道啦!」李若儿不解地问。   以烈哥哥的个性,应该是爽快地面对责任与挑战,他怎么能忍得住不尽快和荆御风分个高下呢?   莫水悠笑道:「他当然想,不过荆御风在『绝命谷』的入口设下了阵法,他没法儿进去呀!」   「阵法?」一听见这两字,李若儿的眼儿立刻亮了起来。   「嗯,荆御风性情孤僻冷邪,不喜闲杂人等打扰,便在谷口设下了阵法,据说至今还没有人能擅自闯进去呢!」   「喔?真有这么厉害?」   这下子,李若儿的兴致全被挑了起来。   她的师父兼义母也是奇门遁甲的高人,而义母将一身好本领全传给了她,还盛赞她既聪颖又有天分,这世上肯定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倒她的阵法。   她倒想看看,那「绝命谷」的阵法,有没有本事能拦住她?   ★★★   「绝命谷」位在幽静的深山谷底,不管再怎么炎热刺目的烈阳,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筛落之后,也变成了柔煦的光芒。   谷中,栽植了多种罕见的奇花异草,那些全都是大夫们梦寐以求的珍贵药草,在山谷里散发着特有的气味。   一名身形颀长的男子,踏着从容的步伐走向谷中的一方深潭,气定神闲地查看他前些日子亲手栽下的几株药草。   他就是荆御风,过几个月将满二十六岁。他不仅身形俊逸潇洒,一张脸孔更是俊美非凡,然而,他那双莫测高深的黑眸却透着一丝邪气,薄唇似笑非笑的,浑身散发出一股冷魅邪肆的气息。   由于拥有顶尖的医术和高强的武艺,要杀人或救人全凭他个人的喜好,这种拥有阎王般能够随意操控生死的能力,让外人给了他「阎王」这个称号。   然而,他的性情孤傲冷僻,极厌恶与世俗庸人打交道,而他的师父杜剑心不仅武艺高强,还深谙五行八卦阵法,尽得师父真传的他,便在「绝命谷」的入口布下了阵法,阻绝闲杂人等的闯入。   这些年来,从没人能成功闯进「绝命谷」,而谷里的活人不多,除了他之外,就只有几名奴仆,他们全都是他从鬼门关前救回来的,因此对他忠心不贰。   只不过,他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,行事作风更是从没有人看得清、抓得准,就算是这些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奴仆,也从来没能猜透他的心思。   他不在乎没人懂他,这个世上他最不需要的,就是旁人的了解。   荆御风的俊眸掠过一丝讥诮,正欲动手采下几片刚生出的嫩芽时,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步伐声。   他转头一望,看见其中一个名叫李肆的仆人,从谷口方向一路奔跑过来。   「什么事?」他淡淡地开口,眸底却掠过一丝不快。   他一向不喜被人打扰,因此除非他开口叫唤,否则这些奴仆绝对不会擅自出现在他的眼前。   这几年下来,奴仆们该已深知他的性情,怎地这会儿却急匆匆地跑来?   「主、主子……有人……谷口有人……」李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。   「闲杂人等,不必理会就是,何必大惊小怪?」荆御风冷淡地说,语气透着一丝责怪。   他已在谷口设下了阵法,外人就算是绕个三天三夜也进不来,有什么好值得大呼小叫的?   「可是……那人通过阵法了!」   「什么?!」   荆御风一怔,俊颜掠过一丝诧异。   这些年来,还不曾有人能通过他的阵法,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?   他的冷眸一眯,白色身影已如同一阵旋风,迅速往谷口而去。   李肆望着主子的背影,尽管他从来都捉摸不透主子的心思,但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擅闯者绝对要倒大楣了!   上一回胆敢在谷口叫嚣着要放火的蠢蛋,早已被主子动手除去,说不定等会儿他还得找个地方,埋了那个自找死路的姑娘呢!   ★★★   李若儿只身一人,骑着马儿一路来到「绝命谷」。   她知道烈哥哥八成不会同意她的举动,所以故意趁烈哥哥带着表嫂去马场巡视时,先使计支开她的护卫,再对「烈云山庄」的守卫谎称她只是到附近遛达遛达,很快就会回来。   为了怕烈哥哥返回山庄之后发现她「失踪」了,会担心得派出大批人马来找她,她便在房里留了封书信,告知她打算去「绝命谷」晃晃,很快就回来。   李若儿骑着马儿,依照表嫂先前的叙述,一路往「绝命谷」的方向前去,沿途清风徐徐、景致秀丽,让她的心情极为愉悦。   最后,她来到了一处幽静美丽的山谷,看着刻了「绝命谷」三个大字的石碑,她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。   「太好了!」   李若儿下了马,兴致勃勃地往入口处张望。   乍看之下,眼前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异样,然而精通奇门遁甲的她,很快就看出一些端倪。   她的眼睛一亮,知道这是个挺有难度的挑战。   「有趣!就来试试看这个阵法能不能难倒我吧!」   李若儿走上前去,开始认真地思忖破解之道,但尽管这阵法让她费了点脑筋,并且花了一些时间,最后她终究还是顺利地通过了。   「好玩、好玩!」   李若儿大呼过瘾,美丽的脸上灿笑如花。   这还是她生平头一回遇见如此精妙的阵法,不过就像已逝的义母所言,再难的阵法也难不倒她!   开心之余,李若儿忍不住杵在一旁,认真地研究起这个阵法,看看能不能让它更加严密。   「倘若那边稍微移动一下……嗯……或者是那儿做一些更动……」她专心地思索着,却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。   她疑惑地转过身,什么都还来不及看清楚,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如同旋风一般地扑了过来。   下一瞬间,她的咽喉冷不防被一只男性大掌给扣住,尽管尚未使劲掐紧,但威胁性十足。   李若儿惊魂未定地抬头一看,差一点就忘了呼息。   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男子,就是荆御风?   表嫂只说这男子有着与烈哥哥不相上下的好功夫,可没提到他竟是如此的俊逸出众。  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孔,有着俊俏完美的五官,而那双墨黑如星的眼眸,闪动着深不可测的光芒,这男人简直像谪仙一般,俊美得不可思议。   然而,他虽有着极为出色的容貌,整个人却宛如冰凿出来似的,浑身透着冰冷的气息。   但尽管一身的冷傲,仍丝毫无损于他的俊美,李若儿的一颗芳心扑通扑通地怦跳,失神地望着他的俊颜,几乎忘了自己的咽喉还被握在他的掌中。   瞧见她眼底的「惊艳」,荆御风的眸光更冷。   「你是什么人?」他开口质问,嗓音寒如冰霜。   对他而言,女人就像是麻烦、祸水,他绝不会因为她是姑娘家就对她怜香惜玉、手下留情。   他的五指仍牢牢地扣住她的咽喉,目光冷冷地打量她。   眼前这姑娘瞧起来顶多十七、八岁,有着一张娇俏甜美的容貌,而从她的衣着打扮来看,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千金。   像这样的一个千金小姐,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?又怎么有能耐破了他的阵法?   这一切实在太可疑了!   面对荆御风冷冽的质问,李若儿伸出手,指了指自己的咽喉。   他还掐着她,要她怎么回话?   荆御风的眸底掠过一丝不耐,但总算是暂时松了手。   然而,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,冰冷的质问又劈来——   「说!你有什么目的?谁派你来的?」   「没有谁派我来,我也没有打算要闯进谷里,我只不过是听说『绝命谷』的入口被布下了阵法,所以来玩玩。」   来玩玩?   这个说法没能取信荆御风,反而让他认为她是故意说出这种荒谬的藉口来戏耍他。他的俊颜一沈,眸中杀气骤起。   他再度出手,有力的大掌重新掐住了她的咽喉,如此纤细的颈子,他只要稍一使劲,就能够立刻扼断。   但,她的脸上竟没有半丝惧色。   难道她不怕死?   李若儿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他浑身迸发的杀气,也知道他想要掐死她,就像要捏死一只蝼蚁一样容易。   但说也奇怪,望着他冷凝的俊脸,她的心里竟没有半丝恐惧。   或许是知道自己患了无药可治的奇症,终究难逃一死,此刻她竟有些荒谬地心想——与其等到发病时,五脏六腑衰竭败亡,倒不如死在这名俊美的男子手中,还比较干脆痛快一些。   「要掐就掐,给我一个痛快也不错。」她语气平静地说。   好家伙,她当真不怕死?   荆御风眯起黑眸,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这名来历不明的女子,像是想从那双澄澈的眼眸看穿她真正的心思。   李若儿等了一会儿,就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她,而她的咽喉像着了火似的,疼痛难受极了。   「不杀的话就放手吧,这样要掐不掐怪难受的。」李若儿困难地说着,伸手想去扳开他的手指。   荆御风的眉心一皱,他一向不喜与人太过亲近,更不爱闲杂人等的触碰,在她纤细的指尖碰到他之前,他就已迅速松开她的咽喉,改抓住她的手腕。   当他的长指触及她腕上的脉动时,俊眸蓦地掠过一丝惊诧。   他再度望向她,而下一刻,他忽然一把将她扯近。   李若儿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,她低呼一声,娇小的身子重心不稳地跌进他的怀里。   「你……做什么?」她羞窘地问,嗓音因咽喉的疼痛而显得乾哑。   荆御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他的右手仍紧握住她腕上的脉动,并伸出另一手抬起她的脸蛋,仔细盯着她的气色,像是想确认些什么。   就在这个时候,一声狮吼般的叱喝突然响起——   「放开她!」   荆御风转头一瞥,就见南宫烈骑马载着莫水悠赶了过来。   「烈哥哥!表嫂!」李若儿一边开口叫唤,一边挣扎着想推开荆御风,无奈这人仍牢牢抓着她不放手。   「你这个丫头,什么时候才会安分一点?」南宫烈皱着眉头,语气透着忧虑与无奈。   今日他带着心爱的妻子去巡视马场之后,悠儿提起想邀表妹一块儿出游,于是他们便返回「烈云山庄」,想不到竟发现这妮子留了封书信,独自一个人跑来「绝命谷」。   就算是贪玩也要有个限度,这荆御风虽说是悠儿的义兄,名义上是他的大舅子,但是他们素来不合,从来就没当彼此是自己人过。   况且,荆御风的行事诡谲难测,从来没人能抓得准他的心思,难保若儿不会出事。   他们心急地追来,果然看见若儿已落入荆御风的手里。   「荆御风,她是我的表妹李若儿,因为贪玩才会来到这里,你快点放开她!」南宫烈喝道。   听见李若儿的身分,得知她确实是因为贪玩而来,荆御风眼中的杀气褪去,但唇边却扬起一抹邪肆的笑。   「我为什么要放了她?」他开口反问。   「你——」   「她擅闯『绝命谷』,落入我的手中,就该由我处置。」荆御风说着,将试图挣扎逃离的人儿一把拽回怀里。   南宫烈怒喝道;「岂有此理!快放开她!」   「有本事的话,你自己过来带她回去呀!」荆御风斜睨他一眼,语气透着一丝讥诮。   南宫烈咬牙切齿地瞪着荆御风,这可恶的家伙肯定是料准了他拿谷口的阵法没辙,才故意这么说的!   就在这个时候,李若儿忽然开口说道:「烈哥哥,你先走到右前方的那个石块,向前三步,然后再往左——唔!」她的话还没说完,小嘴儿就被一只男性大掌给捂住。   她气恼地瞪着荆御风,不安分地挣扎着,荆御风索性伸手点住她的穴道,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,昏倒在他的怀中。   南宫烈见状不禁担忧地叱吼:「荆御风!你究竟想做什么?」   「义兄,别伤害若儿呀!」莫水悠也急忙嚷道。   荆御风看了她一眼,说道:「看在你是我的义妹,而她也算得上是你表妹的分上,放心吧,我不会伤害她的。」   「既然如此,为什么不放了她?」南宫烈愤怒地质问。   荆御风似笑非笑地望着怀中的人儿,说道:「她是头一个破我的阵法,闯进『绝命谷』的人,这么特别的一个娇客,身为谷主,我自然该好好地招待她,留她下来作客几天。」   淡淡地扔下这几句话之后,也不管南宫烈的脸色有多难看,他兀自将昏迷的人儿抱起,带进「绝命谷」之中。   莫水悠连忙开口安抚宛如一头暴怒猛虎的南宫烈。「别担心,义兄不是坏人,当初我自山崖摔进『绝命谷』的深潭中,多亏义兄救了我,他从来不曾伤害过我,若儿也绝对不会有事的。」   这番话并没有让南宫烈的脸色好看多少,但他也只能选择相信荆御风真的不会伤害若儿了,否则还能怎么办?   放火烧山?不,那只会害死若儿。   「那个混帐家伙,究竟想要做什么?」   南宫烈恼怒地咬牙,才不相信那个性情孤僻的家伙会突然性情大变,成为一个好客之人。   莫水悠轻蹙了蹙眉,在心里无奈地叹息。   荆御风究竟想做什么?这问题的答案,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。 第二章 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,李若儿幽幽转醒。   她睁开眼,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,放眼望去,是一间宽敞的寝房,布置得简单雅致。   这里是哪儿?   正当困惑之际,脑中蓦地浮现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。   她惊喘一声,全都想起来了!   是荆御风!他把她给弄昏,带到这里?!   李若儿蓦地自床上惊坐而起,并匆匆地低头检视自己的衣裳。还好,她的衣裳好端端地穿在身上,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。   才刚稍微松一口气,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带着讥诮的笑。   「放心吧,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。」   李若儿惊愕地转头,这才发现荆御风就伫立窗边。由于那扇窗位在角落,他刚才又没有发出半点声响,她才会没注意到他。   一想到这男人竟将自己弄昏,带到这里来,还用这种嘲弄的语气说话,真是令人生气!   恼怒之下,她反唇相稽。「对女人没什么兴趣?敢情荆公子有断袖之癖,只对男人有兴趣?」   「你在胡说什么!」荆御风皱眉低斥。   见他的俊颜微变,李若儿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,故意反问道:「是刚才你自个儿说的,不是吗?」   荆御风盯着她,没有回话,那双黑眸深不可测,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。   就在李若儿被他盯得极不自在的时候,他忽然迈开步伐走了过来,而这举动令李若儿蓦地一惊。   他踩着优雅的步伐,一步步地走近床边,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,让李若儿有种快喘不过气的感觉,但又不想示弱。   她仍旧坐在床榻上,挺直了背脊,昂着下巴,嘴上不服输地说:「这也难怪,你有着比女人还要美的容貌,寻常女子你恐怕是看不上眼吧?」   她的话声方落,荆御风的眸光一闪,颀长的身躯忽然宛如一头矫健的豹子,迅速朝她扑去!   李若儿还来不及反应过来,娇小的身躯就已被他压回了床榻。   她惊喘一声,美眸忐忑不安地望着他。   「你……你想做什么?」   他靠得实在太近了,双臂甚至还一左一右地搭在她的两侧,将她牢牢地困在床榻与他的胸膛之间。   这样的姿态过于亲昵,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,害她的脸颊发烫,脑子发热,思绪也跟着陷入混乱。   盯着他那张俊美得不可思议的脸孔,李若儿几乎没法儿思考,一颗芳心更是克制不住地怦跳不已。   男人生得如此俊美,真是罪恶啊!倘若他有心撩拨,只怕天底下很难有姑娘家能敌得过他的诱引……   「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有断袖之癖吗?那还怕什么?」   他那带着一丝戏谑的话,拉回了李若儿的心思。   一察觉自己竟然被他的「绝世美貌」给迷住了心神,她就不禁暗暗感到羞愧和气恼。   然而,尽管她不想示弱,但是像这样被他压倒在床榻上,让她什么气势都端不出来了。   「我……我没……我只是……我……」她结结巴巴了老半天,却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。   荆御风勾起嘴角,嘲弄道:「怎么?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,连死都不畏惧吗?」他可没忘了在谷口时,她面对死亡的勇气。   李若儿咬了咬唇,硬着头皮逞强地说:「我才不怕,我只是不喜欢被这样困着!快点放开我!」   她伸出双臂,试图将这男人推开,无奈他的胸膛宛如铜墙铁壁一般,无论她怎么使劲也撼动不了。   「喔?是吗?当真不怕?」   荆御风的左手轻而易举地抓住她不安分的双腕,并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,牢牢箝制在枕上。   这样的姿态,让李若儿宛如个臣服的女奴,无助极了。   她试着想挣脱,却只是弄疼了自己,因为这男人压根儿不懂得怜香惜玉,箝制的力道半分也没有减弱。   「你到底想做什么?!」她又羞又恼地质问。    荆御风没有回答,薄唇扯开一抹带着邪气的笑,在李若儿还猜不出他的意图时,他的另一手忽然扯开她胸前的衣襟,探了进去,隔着兜儿罩上了她胸前柔软的偾起!    李若儿惊骇地倒抽一口凉气,被他放肆无礼的举动给吓坏了,娇躯霎时僵硬得宛如一尊雕像。   「不怕的话,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?」荆御风还得寸进尺地笑问。    他的大掌毫不客气地盈握住她饱满的左乳,状似邪恶地抚弄,但其实正暗中留意着她心脏的跳动。    他的另一手牢牢抓住她的双腕,虽是为了不让她挣扎反抗,但同时也注意着她腕上的脉搏。    错不了,她的确患了某种古怪的病症。从她身上的种种症状来看,又有点像是某种刁钻奇特的毒,那是他先前不曾遇过的。    稍早在「绝命谷」谷口抓着她时,他就已意外察觉了她诡异的脉象,而那立刻挑起了他的兴趣。   刚才趁着她昏迷不醒时,他已迅速帮她扎过几针,这会儿他就是试着检视她身子的反应。   从脉象和心跳来看,他那几针确实起了些许作用,但却无法治本,效用也相当有限,离治愈她仍有极大一段距离。   这是他生平头一回遇到如此古怪奇特的病症,这么特殊的一个病患,他怎么能轻易放过?   李若儿羞愤极了,美眸浮现一层水雾。   过去从没有人这样无礼地对待过她,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大掌正放肆地握住她柔软的酥胸。   尽管中间还隔着一层兜儿,但是那衣料薄软得宛如她的第二层肌肤,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掌温……   她咬着唇儿,用力地眨了眨眼,倔强地将眼中的水气逼走,不许自己在这个可恶的男人面前落泪。   就在李若儿恼恨得想张嘴咬他、抬腿踢他的时候,荆御风却出乎意料地突然收手,甚至还远远地退了开来。   李若儿赶紧拉好衣襟,坐了起来,又羞又忿地瞪着他,却见他神色自若,彷佛刚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,那让她更加恼怒了。   「荆御风,你强将我抓进『绝命谷』里,到底想做什么?」她咬牙质问,非要他说个清楚不可。   荆御风的俊眸再度朝她瞥来,薄唇勾出一抹迷人的微笑。   「最近我恰巧缺个试药的药人,你来得正好。」   来得正好?李若儿一愣。   他的意思是……要她当他的药人,帮他试药?!   「我为什么要当你的药人?」真是莫名其妙!   「因为,你非得这么做不可。」   见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,李若儿不由得气结。   「我才不要!」   「那可由不得你,我多的是让你乖乖配合的方法。」荆御风再度朝她勾唇一笑,而那笑容看起来虽然迷人,却更令人心惊胆跳。   李若儿的头皮一阵发麻,没有开口问他究竟是什么方法,因为她直觉自己不会想要知道。   看着他那带着一丝得意的俊脸,她不禁暗暗咬牙。   可恶!现在她该怎么办才好?   「绝命谷」谷口的阵法太过精妙,烈哥哥和表嫂就算有心想要救她,也根本不得其门而入。   看来想要离开这儿,只能靠自己了……   正当李若儿暗暗想着脱身的办法时,荆御风唤来了一个丫鬟。   「丁虹,好好地看住她,别让她离开『绝命谷』。」他开口下令。   这个名叫丁虹的丫鬟原本是一名武师的女儿,会一点拳脚功夫。半年前,她爹与人结怨,结果一家五口惨遭仇家杀害。   当时,他在一条溪边看见了几具尸首,而丁虹浑身是血,仅一息尚存。   若是换成了平时,他未必会愿意动手救人,但是算她走运,那日他的心情不坏,就顺手救了她一命。然而,丁虹虽是活了下来,却已无处可去,便自愿留下来当他的奴仆。   他原本无意留个姑娘在「绝命谷」里,但又想到他身边几个仆人做的膳食实在难以下咽,为了避免要时常到城中馆子去,他才勉强将丁虹留了下来。   「是,奴婢知道。」丁虹点了点头。   交代完之后,荆御风忽然又朝床榻逼近。   「你……又想做什么?」李若儿一脸防备地瞪着他。   「没什么,只不过是要告诉你,倘若你妄想逃跑,我不介意将刚才的事情继续做下去。」他在她的耳畔轻声撂下邪恶的恫吓。   刚……刚才的事?!   李若儿蓦地僵住,回想起他的大掌在她胸上的抚弄,她白皙的双颊就羞恼得胀红,美眸更是燃起了怒焰。   然而,她还来不及开口咒骂,荆御风就已泰然自若地转身离去。   李若儿咬牙瞪着那抹俊逸从容的背影,真恨不得扑上前去狠狠将他踹倒在地,然后再踩着他的身躯离开这里!   ★★★   要她不逃?怎么可能!   尽管荆御风邪恶的威胁确实令她心生顾忌,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留在「绝命谷」里。   就算自己的性命真的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,她也不想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过得这么悲惨。   那个男人如此恶劣,若是被他当成药人,肯定会被整得死去活来,只有蠢蛋才会选择留下来!   但是……她该怎么做,才能顺利逃出去呢?   自从荆御风离开寝房之后,丁虹也跟着退了出去。   李若儿先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,才试探地打开房门,岂料丁虹就杵在房门外,害她只能挤出尴尬的笑容退回房里。   那丁虹看起来虽然跟她差不多岁数,可却相当严肃冷淡,就算是苦苦求情,恐怕也不会答应放她走的。   可是……无论如何,坐困愁城也不是办法,她得见机行事才行。  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之后,李若儿再度开门,丁虹毫无意外地还在门口。   「荆御风呢?他去哪儿了?」李若儿开口问道。   她心想,他将她一个人扔在房里已经过了好一阵子,该不是正在准备要用来整她的药吧?   「奴婢不知。」丁虹的态度恭敬,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。   「他在谷里吗?还是出去了?」李若儿又问。   「奴婢不知。」   又是不知?李若儿不禁蹙起了眉心。   「为什么不知道?他不是你的主子吗?」   「除非主子开口叫唤,否则谷里的奴仆们绝对不会主动出现在主子的面前。」丁虹解释道。   「为什么?」李若儿不懂地问。   「主子不喜欢。」   「为什么?」李若儿更困惑了。   荆御风还真是个怪人,性情孤僻冷邪,八成脑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吧!   「奴婢不知。」   眼看从丁虹的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,李若儿索性也不问了。   「那,他刚才没说我一定得关在房里吧?」   「没有。主子只吩咐奴婢不能让小姐离开『绝命谷』。」   「你的主子这么神通广大,我还能逃去哪儿?我只是不想成天关在房里,那可会闷死人。」李若儿轻哼了声,既然她没有被软禁在房里,那么她就大大方方地走出房门。   一来到庭院,她的眼儿立刻一亮。   尽管对这里的主人很有意见,但她也不得不承认,这里真美!   到「绝命谷」的这一路上,沿途的景致已经相当迷人了,想不到「绝命谷」里更加幽静美丽。   偌大的庭院中,栽植了许多她看都没看过的花草林木,看起来缤纷夺目,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气味,称不上香味浓郁,但闻起来芬芳宜人。   「这里真美!」她由衷地说道,打从心里喜欢上这个地方。   倘若没有荆御风那个邪恶又可恶的男人,那么如果能在这么美丽的地方等死的话,似乎也挺不错的。   偏偏这里是「绝命谷」,是荆御风的地盘,为了避免死前还要饱受折磨,她非得要想法子溜走不可!   李若儿走到庭院之中,悄悄地左右张望,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,好让她有机会时能够顺利逃离。   她看见左侧有几间屋子,而右前方的一间马厩里,看起来有一匹马儿。   「这里只有一匹马?」她随口问道。   「不,有两匹。」丁虹答道:「现在马厩里的那匹棕马,是李肆他们去城里办事时用的,主子的坐骑是另一匹白色骏马。」   白色骏马?可是这会儿马厩里就只剩下一匹棕马,这也就是说……荆御风骑马出谷了?   太好了!想逃走的话,现在正是大好时机!   只不过,有丁虹在一旁监视着,她该怎么办才好?   望着庭院中美丽雅致的花草林木,李若儿忽然心生一计。   「既然要在『绝命谷』里待下来,我希望住的地方能够合意一点,所以我想稍微移动庭院里的一些东西,你家主子应该没说我不能这么做吧?」   「这……主子是没说……」丁虹迟疑地回答。   李若儿的唇边悄然浮现一丝笑意,她当然知道荆御风没说,而这个答案就是她要的。   「既然没说,那就是不禁止了。」她立刻动起手来,一边弄还一边刻意念念有辞地抱怨。「瞧,这石块搁在那儿多碍眼,改放在这里不是挺好?这样累了还可以坐在这儿歇歇腿呢!还有这个也是,换个位置不是更顺眼吗?」   她动作俐落地忙了一会儿之后,美丽的眼眸闪动着黠光。   「好了!你来看看。」李若儿将杵在一旁的丁虹拉到了身旁,开心地笑问:「瞧,这样是不是好多了?」   丁虹左右张望,脸上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。   在她的眼里,换了个布置并没有比原来高明多少,不过她谨守自己奴婢的本分,没有多说些什么,反正她只要谨遵主子的命令,别让这个姑娘离开「绝命谷」就好。   「好了,你在这儿欣赏吧!」   李若儿忽然松开拉着丁虹的手,像是翩然起舞似的,踏着轻快又奇特的步伐走开,接着一路往马厩的方向奔去。   「等等!你想做什么?」   丁虹惊嚷一声,意识到李若儿的企图,立刻要追过去,但是她跑了好几步之后,却愕然发现自己竟还在原地!   这……是阵法?!   惨了,她对五行阵法一窍不通,过去之所以能顺利进出「绝命谷」,只是努力强记住主子教过的步法而已呀!   「来人啊!快来人啊!」   丁虹开口叫嚷,试着唤其他奴仆来帮忙,然而李若儿已俐落地骑上了马,冲出「绝命谷」。   顺利出了谷口之后,她跃下马,迅速在荆御风的阵法中动了一些手脚,才又再度翻身上马。   李肆等人在听见丁虹的叫嚷之后迅速追了出来,结果被李若儿更动过的阵法给困住,怎么也走不出来。   「各位,后会有期了……喔不,最好别再见了!」   李若儿策马离去,一路上,她的心情愉悦极了,忍不住开心地笑,银铃般的笑声飘散在风中。   没能亲眼瞧见荆御风在发现她离去时的神情,实在有些可惜,不过这会儿还是逃命最重要!   「驾——」李若儿娇叱一声,驱策马儿跑得再快一些。   那荆御风要是发现她溜了,肯定会立刻追来,要是她还来不及赶回「烈云山庄」就落入他的手里……   光想到他邪恶的威胁,李若儿就羞恼得双颊发烫、心乱如麻。   不行,她绝对不能再落入荆御风的手里,绝不!   她必须快点赶回「烈云山庄」去,倘若荆御风当真追了过来,正好让烈哥哥跟他大打一场,趁此机会分出个高下,也算是帮烈哥哥了却了对他师父的承诺。   ★★★   李若儿才离开不到两刻钟的时间,荆御风就骑着他的马儿,一路从山顶返回「绝命谷」。   刚才他去了趟山顶,寻找一种名为「日光叶」的草药。   这「日光叶」有着相当特殊的药性,是治疗多种病症的药引之一,然而正如其名,它必须长时间吸收烈日的照映,才能发挥出最佳的疗效,因此不宜栽种在幽谷之中。   为了寻找「日光叶」,他花了一点时间,所幸收获还不错。   荆御风一边策马奔驰,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以这「日光叶」和谷中几味珍贵的药材一起煎煮,或许对李若儿的病症有些疗效。   他叱喝一声,加快了驰骋之速,然而,才一接近「绝命谷」谷口,他就诧异地看见李肆在阵法中团团转。   他眯起黑眸,俊颜一变。   只一眼,他就知道自己的阵法被动了手脚,而能够有此能力的,除了李若儿之外还有谁?   该死!他太小看那个女人了!   李肆一看见荆御风,立刻苦着脸求助。「主子,奴才被这阵法给困住了,怎么也走不出去。」   荆御风无暇研究被更动后的阵法该怎么破解,劈头就问:「李若儿呢?丁虹没看住她?」   「丁虹被李姑娘的阵法困在庭院里,她叫奴才去追,结果奴才一追出来,就被困在这里,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姑娘骑马跑了。」李肆苦着脸说道。   骑马跑了?该死!   荆御风的脸色一沈,追问:「她跑了多久?」   「不久,还不到两刻钟吧!」   不到两刻钟?那或许还追得回来!   荆御风俊眸一眯,立刻调转方向追去。   想从他的身边溜掉,可没那么容易! 第三章   离开「绝命谷」之后,李若儿一心想要赶回「烈云山庄」,恨不得马儿能长出一对翅膀,直接带她飞回去。   无奈,这匹棕马的性情温吞,脚程又不快,不管她怎么驱策,它都还是以它自己一贯的步调缓缓奔驰。   李若儿拿它没辙,也只能不断地在心中祈祷荆御风能够晚一点回「绝命谷」,晚一点发现她的离去。   只可惜,老天爷显然是没听见她的祈求,过了不到半个时辰,她就隐约听见一阵马蹄声自后方传来。   「糟了!」   她的心一沈,怀着不好的预感回头张望,果然远远地看见有人正骑着一匹白色骏马急追而来。   那肯定是荆御风!   老天,她该怎么办才好?   李若儿心乱如麻,但是除了驱策马儿尽量再跑更快一些之外,她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?   「驾——快呀!好马儿,拜托跑快一点!」她又是叱喝,又是踢马腹,用尽了各种她所能想到的方法。   马儿像是感染了她心急如焚的情绪,忽然变得焦躁起来。   它喷着气,甩了甩头,奔驰的步伐确实突飞猛进,但却变得难以驾驭,李若儿甚至连方向都控制不了,只能被它载着一路狂奔。   「等、等等呀!」   李若儿急嚷着,脸色有些苍白,被马儿失控的情况给吓着了。   她试着想要让马儿缓下来,可是她愈慌张,马儿就愈急躁,载着她一路往山顶的方向急奔而去。   眼看不远的前方是一处悬崖,李若儿吓得花容失色,宛如被狠狠扼住咽喉似的,几乎不能呼息。   「停下来!快点停下来呀!」她一边惊慌地嚷着,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拉扯缰绳。   马儿发出长长的嘶鸣,两只前蹄高高扬起,惊险地在距离悬崖不远处停住,但却将马背上的人儿狠狠摔了下来。   李若儿惊呼了声,脑中一片空白,娇小的身子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,还不偏不倚地朝悬崖边滚去,失控地摔了出去!   千钧一发之际,她侥幸地抓住一条又粗又长的藤蔓,但整个娇小身子吊在悬崖外晃呀晃的,危险极了。   当荆御风追来时,正好看见了这一幕。   他翻身下马,走到悬崖边,居高临下地望着她。   李若儿狼狈极了,既懊恼又无助。凭她自己的力气,根本没法儿爬上去,可是她又实在不想开口求这个男人。   荆御风似乎也不期望她开口求救,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迅速看了下情势,确定她没有立即的危险。   「你表嫂当初从悬崖跳下,正好摔进了『绝命谷』的深潭之中,你也想试试自己的运气吗?」   听见他的话,李若儿脸上的神情更僵硬了些。   刚才她在「绝命谷」中四处打探时,有瞧见那方深潭,知道它其实并不大,表嫂能够刚好摔进去,表示她命不该绝,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幸运。   「倘若没能摔进深潭里,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,肯定是会粉身碎骨的。」荆御风淡淡地开口。   李若儿咬了咬唇,恼怒地瞪他一眼。   不用他说,她也知道从这里摔下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!   「若是你答应乖乖地待在『绝命谷』里,我就救你上来,如何?」荆御风开口问道,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。   看着他那笃定她会答应的神情,李若儿心里的怨气又更深了。   她实在不想顺他的意,但若是不让他出手相救,等她力气用尽之后,肯定真会坠入悬崖,摔个粉身碎骨。   不过话说回来,现在摔死和将来病发身亡,也不过是三个月的差距罢了,横竖都是要死的。   这么一想,心中对于坠崖身亡的恐惧霎时降低不少。   这让她忍不住自嘲地想着——原来身患不治之症也是有好处的,至少她在面临性命攸关的危难时,还能这般沉着冷静。   她抬起头,朝荆御风皱了皱精巧的鼻子,粉舌一吐,做了个大鬼脸。   荆御风一怔,诧异地瞪着她。   都这种时候了,她竟还有心情做鬼脸?   「反正我终究要死的,又何必求你!」李若儿轻哼道。   「你知道自己身染奇症?」   「当然知道。」   「既然如此,你该知道凭我的医术,或许有法子能救你,你难道不希望可以治愈吗?」荆御风问道。   李若儿摇了摇头,她可没忘了姜彤云的话。   当初,义母和多位医术卓绝的大夫都没能救活那名同样身染奇症的妇人了,那么就算荆御风的医术再高明,恐怕也只是枉然。   更何况,他刚才自己也用了「或许有法子」这几个字,不就表示就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治愈她吗?   「这是无药可治的病症,我又何必让自己多受折磨?坦白说,我本来就打算要找个地方一个人悄悄地等死。」她幽幽地说。   「一个人悄悄等死?」   「是啊,既然非死不可,我怎么忍心让身边爱我的家人们为我伤心断肠呢?那太痛苦了!」    一想到疼爱她的爹娘,李若儿的心中就盈满了忧伤与思念。虽然她才刚离开京城不久,但是她这一走,就是与他们永别了呀……    一层泪雾涌上眼眶,她感伤地说:「我不要让他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,所以压根儿没让他们知道我染了奇症,就让他们以为我失踪了,总好过眼睁睁看着我病发身亡好。」   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带着满满的情感,而那撼动了荆御风的心。    过去这么多年来,他看过太多贪生怕死之辈,甚至只要稍微有一点病痛,就悲愤地呼天抢地,彷佛全天下的人都亏欠了他,非要拖着大伙儿也跟着一块儿痛苦受罪不可。    而她,却只担心着身旁家人的感受,只想着该如何让家人的悲痛降到最低,这份善良温柔的心意,实在难能可贵。   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,隐隐在荆御风的心底蔓延开来,让他俊眸中的冰冷淡漠也不自觉地少了几分。    他开口道:「这世上还没有我想救却救不了的人,你不想试试看自己会不会是第一个?」   李若儿摇了摇头。「成为第一个你救不活的人,又能如何?」   她早已接受了自己身患绝症的不幸事实,既然无药可救,再作任何的尝试,也只是让自己在这最后的三个月中受到更多的折磨罢了。   「你要嘛就快点拉我上去,不然我索性就放手了。」李若儿说道,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严重发麻,随时都要撑不住了。   「你——」   荆御风瞪着她,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感到没辙。   而就在此时,李若儿的掌心忽然一滑,没能再继续抓牢藤蔓,娇小的身子蓦地往下坠!   她忍不住失声惊叫,害怕地闭上双眼,脑中无法控制地浮现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可怕画面。   原本以为自己对死亡已没有太多的畏惧,然而一旦真的从崖上摔落,巨大的恐惧还是狠狠地揪住她的心,让她浑身发冷,吓得几乎魂不附体。   荆御风见状低咒一声,颀长的身躯迅速往下扑去,随着她跃下山崖。   他一手牢牢抓住藤蔓,另一手搂住了李若儿下坠的身子,接着一个翻身飞腾,转眼间已稳稳地回到山崖之上。   李若儿急促地喘着气,脸色苍白如纸,整个人尚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。   荆御风瞅着她那脆弱的模样,淡淡地问:「不是不怕吗?」   「我……谁说我怕了?」李若儿嘴硬地说道。   「是吗?那我再将你丢下去吧。」荆御风说着,当真作势要将她再度往悬崖边推去。   「呀!不要!」   李若儿脱口嚷着,双手紧紧揪住荆御风的衣襟,娇小的身子投怀送抱地紧靠在他的怀里。   刚才自悬崖坠落的感觉实在太过骇人了,余悸犹存的她,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!   望着躲在怀里害怕发抖的人儿,那苍白脆弱的神情楚楚可怜,一向不爱与人过度亲近的荆御风,这会儿不知怎地却没想要将她推开。   半晌后,他才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开口。「可以放手了吧?」   李若儿一怔,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紧搂着他不放,原本苍白的双颊霎时染上了一抹绯红。   她羞窘地想要退开,却因为退得太急而差点跌倒,荆御风反射性地将她给拉了回来。   但,刚出手的刹那,他的心中一愕,眉头也不禁皱起。   他是怎么了?竟会怕她跌疼、跌伤了?   要是换成了以往,就算她跌得鼻青脸肿,他也不会有半点感觉,可这会儿却…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   荆御风望向李若儿,像是想弄清楚自己这样失常的反应所为何来,但……看着她那染上淡淡绯红的娇俏容颜,他的心绪一阵烦躁,蓦地松手放开她。   他转身走向一旁,拍了拍那匹差点闯下大祸的棕马,让识途的它自个儿返回「绝命谷」去。   看着棕马跑走,李若儿意识到荆御风的意图,正想开口抗议,她就已被强行抱上他的那匹白色骏马,并且安置在他的身前。   可恶!这下子,她想在途中伺机逃跑也不行了。更糟的是,两人的身子靠得这么近,让她不由得想到他先前的恫吓。   回想起他的大掌曾那样煽情地触碰自己的身子,她的双颊更热,心跳也蓦地乱了节奏。   「你……你……不许胡来……」她心慌意乱地警告。   荆御风原先根本没将自己先前的恫吓放在心上,但是从她这会儿羞窘不自在的神态,他也想起了那件事。   他的俊眸掠过一抹邪气,顺势说道:「那你得发誓不会再试图逃离『绝命谷』,必须乖乖接受我的治疗。」   李若儿咬着唇,感到为难极了。   「嗯?怎么样?」荆御风催促地问。   「我……我……」   她才稍有迟疑,他的大掌就威胁地从她的纤腰缓缓往上游移,就停在她柔软胸脯的下方。   李若儿惊呼一声,赶紧将他邪恶的大掌拉开。   「我答应就是了!」她羞恼地说道,心想先口头上敷衍他,再找机会溜掉,他又能拿她怎么办?   正当这么想的时候,他却又开口了。   「倘若有违背的话呢?」   李若儿微微一僵,心中的懊恼更深。   这个可恶的男人,竟然这么精!   「你想怎么样嘛?」她气恼地反问他。   「若有违背,我就立刻杀了负责看住你的奴婢丁虹。」荆御风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。   「什么?!你……怎么可以这么做?」   「为什么不行?」   「你——」李若儿气恼地说:「她是你的奴婢,杀了她是你的损失,跟我有什么关系?」   「对我来说不是什么损失,但她将因你而死。」他淡漠的语气像是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。   李若儿倒抽一口凉气,脸色因他的话而略显苍白。   她怎么忍心让一个无辜的人因她而死?可恶!这男人还真是掐住了她的弱点,让她一筹莫展。   眼看达到了恫吓效果,荆御风满意地勾起唇角。   他叱喝一声,马儿立刻快步奔驰,带着他们离开悬崖边。   ★★★   原本荆御风打算直接带着李若儿返回「绝命谷」,但临时改变了主意,往附近的另一座山奔驰而去。   沿路,李若儿很努力不去注意紧紧环住她纤腰的手臂,很努力不去注意自己的身子无可避免地靠在他的胸膛上。   但无奈,不管她怎么努力,效果却不彰,彷佛她愈是刻意想忽略,身子的感觉就愈是强烈。   「咱们要去哪儿?」她开口询问,试着藉由说话来转移注意力。刚才她就已经发现了,这条碎石子路并非通往「绝命谷」的路。   「采药。」荆御风淡淡地解释。  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之后,他们来到一处峭壁下。   放眼望去,不时有巨大的石块沿着陡峭的山壁滚落,看起来危险极了,若是不小心被落石给砸中,肯定会头破血流。   他……竟要在这种地方采药?!   荆御风将马儿停在一段距离之外,黑眸望着眼前的山壁。   这里有他要的一种草药,名叫「石芙蓉」,而它是相当稀有的,只生在这种岩石峭壁间。   「你在这里等着,我去去就回来。」荆御风说着,还不忘提醒。「在你打算逃跑之前,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。」   李若儿咬着唇儿,气恼地瞪着他翩然离去的背影。   倘若不需考虑到其他的顾忌,这会儿她大可以夺了他的马逃跑,但是事关一条无辜的性命,要她怎么狠得下心逃跑?   可恶的荆御风,真是太阴险了,竟然拿他自己奴婢的性命来要胁她!   李若儿在心里气恼地低咒着,就见荆御风的身影宛如一只迅捷的鹰,俐落地在岩石峭壁间飞跃,最后停了下来,该是正在采他所要的草药吧?  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朝上一瞥,赫然看见有个巨大的石块正从山顶滚落,而那方向正好就是荆御风所在的位置!   她惊呼一声,一颗心狠狠地揪紧。   就在那石块迅速朝下砸落时,荆御风的身形一闪,灵巧地避了开来,那身影既从容又优雅,看不出半丝狼狈。   呼!真是好险呐!   李若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之后,才猛地想到——她干么要替荆御风的安危这么担心?   带着几分气自己的意味,李若儿下了马,转身踱到一旁去,不想再看着他在险象环生的峭壁间采药。   然而,正当她东张西望地看着周围的景致时,耳边隐约传来了一阵模模糊糊的呜咽声。   「咦?」   真的有呜咽声吗?还是她听错了?   李若儿带着一丝疑惑,更专心地聆听,而这回她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。   那声音虽然微弱,但应该是某种动物的呜咽声,听起来可怜兮兮的,让人觉得好不忍心。   她赶紧四处寻找了下,最后终于在距离十多步之远的大树下,发现一只体型颇大的黄狗倒在地上。再仔细一看,它的脑勺处血迹斑斑,看起来像是不幸受到落石的重击。   让李若儿大感震撼的是,那只大黄狗的身旁挤了五、六只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儿。那一只只小家伙浑然不知它们的母亲受了伤,正争先恐后地挤在一块儿吸啜奶水。   看着这一幕,她不禁庆幸这个地方离峭壁有一段距离,否则只怕那不时掉落的石块也有可能会砸伤这窝小狗仔。   眼见大黄狗明明正承受着痛楚,却还不时低下头去,温柔地舔舐那一只只小狗儿,李若儿的泪水霎时夺眶而出。   狗妈妈为了孩子努力强撑住的那份深厚情感,强烈地撼动了她的心,让她不禁热泪盈眶。   回想起爹娘自幼对她的宠爱与呵护,再想到她没办法再回到爹娘的身边尽孝,甚至还将让他们伤心难过,她的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。   不过,听着那一声声虚弱的呜咽,李若儿赶紧拭了拭泪水,缓缓走上前去,想要看看大黄狗的伤势。   然而,她才刚迈开步伐走了几步,大黄狗就立刻警戒地朝她龇牙咧嘴,想要吓阻她的靠近。   李若儿暂时停下了脚步,仔细张望,就见大黄狗的头顶有个伤口,而且还正淌着鲜血。   她焦急地掏出身上的绢帕,再度走上前去,打算试着帮它止血。大黄狗以为她想对它的孩子不利,张嘴狠狠咬了她的手臂一口!   李若儿疼得倒抽口气,却不敢开口痛呼,就怕叫声会惊吓到大黄狗,让它更具攻击性。   她强忍住疼痛,轻声细语地安抚道:「别怕、别怕,我不会伤害你还有你的宝宝,我只是想要帮助你而已。」   或许是她的语调十分温柔,或许是她的目光充满关怀,也或许是她的态度和善可亲,大黄狗总算是放下戒心和敌意,张开了紧咬住她的嘴。   手臂传来了一阵痛楚,让李若儿疼得蹙起眉头,但她努力地忍住,知道这会儿大黄狗更需要她的帮助。   她拿起绢帕,轻轻替大黄狗擦拭着血渍,同时也不忘替大黄狗打气,轻声道:「你要为了宝宝们加油,好吗?它们需要你,你一定要撑下去。」   荆御风伫立在几步之后,静静地看着这一幕。   刚才瞥见她转身走开,他本以为她竟还想要逃跑,便追了过来,没想到却看见了这只负伤的大黄狗和这窝小狗儿。   见她被大黄狗狠狠咬了一口,非但没有生气,还忍疼安抚大黄狗的情绪,一心想要帮助它,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蓦地重重撞击着他的胸口。   李若儿的注意力全都在狗儿们身上,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。   她也不管大黄狗听不听得懂她的话,迳自开口轻声道:「我等等请个厉害的大夫来帮你瞧瞧,他的医术很高明,一定可以救你的。不过你可千万别咬他,万一将他给惹恼了,说不定他就不愿意救你了。」   她的话才刚说完,荆御风就冷冷地开口道:「就算它没咬我,我又为什么非要救它不可?」   大黄狗像是感受到他不友善的态度,再度龇牙咧嘴地发出低鸣。   李若儿急忙安抚道:「别怕、别怕,请你相信我好吗?他绝对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宝宝。」   大黄狗仍警戒地盯着荆御风,但或许是真的感受到了李若儿亟欲安抚的心意,看起来敌意降低不少。   李若儿回过头,央求道:「求你救救它吧!」   望着她脸上的斑斑泪痕,荆御风的胸口一紧,脑中蓦地浮现一个八岁大的男孩抱着一只小黑狗,哭喊着「求你救救它」的情景……   该死!   荆御风的俊颜紧绷,躁怒地咬了咬牙,挥开记忆中恼人的画面,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李若儿。   这女人还真是奇怪,自己染了古怪的病症,性命堪忧,不曾开口求他救治,这会儿却为了一只狗而求他。   李若儿担心他不肯答应,赶紧替大黄狗说情。   「它被落石给砸伤了,要是一直这样流血下去,怕会撑不住,但它还要照顾它的宝宝,不能死啊!」   见他沉默不语,猜不透他的心思,李若儿不由得更心急了。   「求你!我保证绝对不会再逃了,好吗?」   听着她恳切的央求,荆御风的目光终于移向大黄狗。   「让开。」他淡淡地开口。   李若儿一愣,美眸随即闪动着欣喜的光芒,知道他是答应出手相救了!   她赶紧退到一旁,但却不敢走开,在另一侧轻声细语地安抚大黄狗,就怕自己刚才的话会一语成谶。   倘若狗儿真的咬了荆御风一口,那可不妙!   「别怕,他是要救你,等你的伤好了,就可以好好照顾你的宝宝了。」她用相当温柔的语气说道。   也不知道大黄狗是不是真的听懂了,竟当真安静下来,没有再试着对荆御风龇牙咧嘴地发出低鸣。   荆御风迅速审视了下它的伤势,它看起来的确是被落石砸中,伤得不轻,能够撑到现在,是因为母性的缘故吗?   一抹复杂的光芒掠过眼底,让他的俊颜显得有些紧绷。   他取出了随身的伤药,这是他亲自调制的,对于各种外伤都极具疗效,只要敷上之后,很快便能止血,几天后就会结痂。   李若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,她发现他在救治大黄狗时,神情相当专注,俊颜不似平常那般冰冷淡漠,眸光甚至带着一些温热。   那专注而温和的神情,让他俊美无俦的脸孔更加迷人,也让她不由得芳心怦动,看得失神,直到大黄狗发出低低的呜咽声,她才猛地拉回心思,赶紧将目光从他的俊颜移开。   眼看大黄狗的伤已被处理妥当,李若儿松了一口气,心里高兴极了。   「好了,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。你真勇敢,肯定会是个好妈妈。」她轻声赞美,同时忍不住凑上前去亲吻了下大黄狗,毫不在意它的一身血污。   大黄狗感激似地舔了下她的俏颊,接着又回头温柔地舔舐怀中那一只只小家伙,最后它望着荆御风,轻轻呜叫了一声,像是在表达它的感谢。   「好了,我们得走了,你自己要多保重,别再受伤了。」   向狗儿道别之后,李若儿跟在荆御风后头,走向一旁的马儿。   就在她刚停下脚步时,荆御风忽然转身,在她还没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之前,他就蓦地出手撕裂了她左边的衣袖。   李若儿惊呼一声,慌张地试图遮掩暴露出来的雪白手臂,荆御风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将她的身子拉近。   「你要做什么?」她羞嚷着。   荆御风没有回答,他拉住她的手臂,低头审视。   果然不出他所料,在她那白嫩的肌肤上,烙着一圈清晰的齿印,甚至还渗出了殷红的鲜血。   「不疼吗?」他忍不住瞥了李若儿一眼。   要是换成了寻常女子,被咬成这样,早就哭得唏哩哗啦了,但她却连吭也不吭一声。   李若儿一怔,原来他发现她被大黄狗咬了一口。   「疼啊,但是刚才先救那只大黄狗比较重要呀!」她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。   荆御风蹙起眉头,又瞥了她一眼,却没再多说什么。   他取出刚才的伤药,仔细地帮她敷上,再将刚扯下的衣袖撕成了适当的布条,包扎她的伤口。   李若儿看着他俐落的动作,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修长好看的手指上,看着看着,她的心跳不知怎地怦然加快,甚至还蓦地想到就是这大掌,曾放肆地隔着兜儿抚上了她的胸……   一股躁热爬上了双颊,让她白皙的脸蛋霎时布满红晕。   当荆御风处理好她的伤,一抬眼,就看见她双颊酡红的模样。   过去他从不曾将心思放在任何女人的身上,然而这一刻,他却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。   一察觉自己的失常,荆御风的眉头一蹙,心底升起一股抗拒的情绪。他硬生生地甩开莫名的心思,抱着她上马。   李若儿知道他们就要离开了,但心里却有些惦挂着刚才那只大黄狗和它那一窝可爱的狗宝宝。   彷佛感觉到她的心思,荆御风轻轻扯动缰绳,马儿立刻半转过身,让她能够再多看它们几眼。   「谢谢你。」李若儿轻声说道,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暖的感动。   他其实没那么坏嘛,至少他在帮大黄狗处理伤势时,那专注温和的神情彷佛烙在她的脑海似的,令她印象深刻。   听着她的道谢,荆御风的俊颜没有什么表情,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。   但是事实上,他今日的「体贴」完全异于他平日的作风,倘若让谷中那些跟了他多年的仆人们知道,肯定要惊讶得掉了下巴。   「回去了。」   他淡淡地扔下这句话之后,叱喝了声,马儿便立刻载着他们一路往「绝命谷」的方向奔驰而去。 第四章   夜深,漆黑的夜幕笼罩住「绝命谷」,山谷中的夜晚格外静谧,连更夫打梆报更的声音都没有。   「如果『日光叶』、『石芙蓉』都没有效果的话,接下来该用什么方法来试试呢?」荆御风蹙眉沉吟。   他在书房中翻看着他爹生前留下的许多医书,直到夜色更深,亥时将近,才返回自己的寝房。   今日将李若儿带回「绝命谷」之后,他破了她的阵法,解救了被困多时的李肆和丁虹。   接着,他针对李若儿的症状,取了多种极为珍贵的药材,为了谨慎起见,他还不假仆人之手,亲自煎了一个多时辰的药。   晚膳过后,他已让李若儿服下煎好的汤药,接下来,就只能等着观察她身子的反应,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。   倘若效果不如预期,那他就得改试别的法子。   究竟能不能治愈李若儿,坦白说,他暂时也没有绝对的把握,毕竟那是他从未碰过的古怪病症。   「无论如何,我一定会找出法子的。」荆御风神色认真,信誓旦旦地低语。   忙了一天之后,他躺上了床,原本打算就寝,但是心绪却一反常态的相当不平静。   只要一闭上双眼,他的脑中就立刻浮现今日李若儿苦苦哀求他救那只大黄狗的神情。   回想起她脸上的斑斑泪痕,回想起她那恳求的眼神、焦急的泪水……那情景,还真是似曾相识……   荆御风睁开了双眼,眉心深锁,眸光晦暗。   今日之事,勾起了多年前的回忆,那段他压根儿不愿去回想的过往……   数十年前,他爹荆绍言是拥有「再世华佗」美誉的神医,拥有连御医都曾自叹弗如的精湛医术,不论再怎么刁钻的痼疾,都能药到病除。   当时,城里富商的千金何芸芸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,引起众家男子的热烈追求,爹也是其中之一。   在那个时候,何芸芸的父亲何守义忽然染了急症,命在旦夕,所幸有爹的治疗才保住一命。   为了报答爹的救命之恩,何守义便要女儿何芸芸嫁给爹。   然而,何芸芸其实早已有了暗许终身的意中人,但却违背不了父亲的命令,不情不愿地嫁给了爹。   爹与娘成亲之后,对她百般呵护,努力想要博取她的欢心,但想不到娘却屡次趁着爹远行采药时,和她的旧情人悄悄往来,而且几乎是从他们成亲没多久之后就开始了!   爹得知这件事之后,既惊又怒,随后更晴天霹雳地发现娘怀了身孕,那让爹不禁怀疑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亲骨肉。   一等胎儿出世,爹便立刻滴血认亲,尽管证实了他的确是爹的亲生骨肉,但是娘并没有因此被原谅。   对娘又爱又恨的爹,将她软禁在楼阁之中,不许她踏出半步,娘成日被关在房里,情绪激动又愤恨。   自幼,他就是听着爹和娘的咒骂长大的——他听着爹不断地诅咒女人的绝情寡义,听着娘歇斯底里地咒骂明知道她并不爱却硬要娶她的爹。   娘的旧情人听闻此事之后极不忍心,在他五岁那年,趁着爹远行采药时悄悄驾了马车前来,重金买通了看守的仆人,将娘给救走。   想不到,那时爹因故提前返家,正好撞见了那一幕。   为了怕娘又被逮回去,他们仓皇地驾着马车逃离,想不到却在半途因为天雨路滑,整辆马车失控地翻覆,坠入山谷。   随后追去的爹亲眼目睹了那一幕,情绪为之崩溃、发狂。他恨极了娘宁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,更恨那个该死的男人。   他恨得连他们的尸首都不愿意去寻找,不愿意让他们入土为安,要任由他们曝尸荒野!   从那一日起,爹就待他极为严苛,除了教他医术之外,还请来他的至交好友——江湖第一高人杜剑心教导他武功。   只要他稍有出错,肯定会换来一阵严苛的责打与咒骂。   不仅如此,爹还一再训诫他不许对任何人动感情,尤其是女人。爹不断地告诉他——愈美的女人就愈是祸水,当她们知道你的在乎时,就会利用你的感情来伤害、背叛你!   为了不让他步上后尘,爹偏执地要将他训练成一个冷漠寡情的人。   还记得八岁那年,他在路上捡到一只小黑狗,孤单寂寞的他,想要豢养那只小狗,可爹非但不许,甚至要他亲手杀了它。   他压根儿下不了手,便偷偷将小黑狗给放了,想不到却被爹逮了回来,狠狠地将那只无辜的小狗儿摔向墙壁。   那时他抱起奄奄一息的狗儿,哭着求爹救它,就像今日李若儿哭着求他救大黄狗一样。   可是,爹并没有救它,眼睁睁地看着狗儿断气,而他则被爹处罚三天三夜不准吃东西。   从那时候开始,他就发誓不要让爹知道自己在乎什么、喜欢什么,更不要让爹看出他的情绪。   爹对他此后的表现相当满意,然而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从此有了道永远跨越不了的鸿沟,直到七年前爹过世,他竟掉不出半滴眼泪……   一抹沉痛的光芒自荆御风的眼底掠过,但他很快地挥开胸口的那股抑郁之气,不许自己继续沉溺于过往。   「本以为自己早忘了那些事情,想不到……竟还记得这般清楚……」他自嘲地低语,随即硬是抹去脑海中不愉快的记忆。   然而,李若儿忍疼安抚大黄狗的情景却清晰地浮现脑海,那画面彷佛烙在他的心底,怎么也挥之不去。   他闭上了眼,眉心皱得更紧。   由于过去的那些经历,这么多年来,他一向对女人没太大兴趣,更从不曾让哪个女人扰乱过他的心绪。   可这回,却因为李若儿而破了例。   他无法控制地想着她羞恼时绯红的双颊、灿亮的眼眸,想着她提起家人时充满感情的神态,想着她求他救大黄狗时那双泛泪的眸子……想着她的一颦一笑、一切一切,直到倦极了,才终于沉沉地睡去……   ★★★    午后,日阳暖暖,清风徐徐。    李若儿坐在「绝命谷」的深潭旁,静静地吹着风,欣赏着幽潭旁那些奇特美丽的花儿。    自从被带回「绝命谷」,已经一连好几天了,荆御风以几种不同的方法试着治疗她,但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改善。    所幸在他的医治之下,她的病灶有被控制住的迹象,尽管没有好转,却也没有恶化,据说至少能让她再多活好几个月。    在这段期间内,李若儿表现得相当安分,十足十是个乖巧听话又配合的病人,因为她不得不如此。    先有他拿丫鬟的性命来威胁,后有她为了求他救大黄狗时亲口的承诺,她还能怎么办?只好安安分分地在「绝命谷」里待了下来。    幸好,他并没有故意恶整她,每日的汤药虽然极苦,但是还勉强能入喉,服了药之后也没有什么恐怖的后遗症。   看着这些天来,荆御风为了救治她而忙碌,李若儿的心里其实有些感动,尽管他的出发点应该是想要挑战古怪病症,而不是真有多么想要救她的性命,但这男人是真的很认真地想治愈她呢!   这么一想,一丝暖意就荡漾在李若儿的心底。   虽然荆御风生性冷淡孤僻,不喜与人亲近,但反正她也不是他的奴仆,不必理会他的规矩和脸色,再加上她成天无所事事,索性就在一旁看着他调配药草、熬煮汤药。   她发现,当他认真起来时,整个人感觉「温暖」多了。那时的他看起来不再冰冷淡漠,那专注的神情总让她看得暗暗怦然心动。 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她也发现自己对他逐渐改观。   除了一开始他对她的邪恶轻薄之外,他没有再做出任何踰矩的举动,而当初他之所以会那么做,其实也是她自己先口不择言地讥讽他有断袖之癖,才会激怒了他……   咦?等等,她现在是在做什么?竟然在为他找藉口?   李若儿怔了怔,蓦地回过神来,而这让她发现明明是在欣赏潭边景致的她,心思又飘到了荆御风身上。   回想这几天以来,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逐荆御风的身影,在望着他的时候又常芳心怦动,这种种「症状」让她不由得心惊地想着——她……该不是悄悄对荆御风动了心吧?   李若儿的心绪陷入一阵纷乱,但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厘清自己的心情时,就见那个扰人心思的男人正骑着他的骏马缓缓接近。   望着他那俊朗飒爽的英姿,她的心不争气地又剧烈怦跳了起来。   她暗暗心想,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悄悄喜欢上了他,这男人对她造成的影响都是这么的强烈。   「今日要出谷。」荆御风淡淡地开口。   「喔,一路顺风。」李若儿愣愣地回话,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   「你得跟我一起去。」   「嗄?为什么?」李若儿不解地问。   荆御风似笑非笑地瞅着她,说道:「我可不想一回来,又看见李肆和丁虹被困在阵法里。」   一想到自己先前做过的「好事」,李若儿有些尴尬,正当她要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那么做的时候,荆御风又接着说——   「或者,你比较希望我将你捆绑在房里,直到我回来为止?」   哈啊?这真不是个好主意。   李若儿立刻妥协了,说道:「那好吧,我去骑另一匹马过来。」   「然后让它再度将你摔下马背?」荆御风轻哼了声。   他可不想还没将她治好,就眼睁睁看着她先跌断了自己的颈子。况且,棕马的脚程根本跟不上他的坐骑。   「什么?我才不会——」  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,就被荆御风给一把捞上马背。   「我可以自己骑的,不会再发生上回的事情了!」   荆御风没有理会她的抗议,叱喝一声,马儿立刻载着他们出了「绝命谷」。   他们一路往另一座山谷前去,随着马儿风驰电掣地奔驰,李若儿的身子再度被牢牢地揽抱在荆御风怀中。   李若儿靠在他的胸膛上,心绪极度的纷乱,尤其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荆御风,那让她对两人身躯的贴近更加敏感。   她咬着唇儿,努力想保持镇定,就怕被他瞧出自己脸红心跳的反应。   「咱们现在要去哪儿?采药吗?」她刻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开口问道。   「等等你就知道了。」荆御风淡淡地说道。  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之后,他们在一处幽静的山脚停了下来。   李若儿往前望去,就见不远处有一幢幽静的小木屋,看起来虽然相当简朴,但还算整齐雅致。   「这里是什么地方?里头住的是什么人?」她好奇极了。   「这些都不重要。」荆御风显然没打算解释,只一脸严肃地叮嘱道:「你只要记住,等等进去之后别多话,最好什么都别说,尤其不许喊我的名字,非不得已时也只准叫我『阎大夫』。」   听着他这一连串的规矩,李若儿心底的困惑更深了。   「为什么?」   「你只管记住我的话就是了。」荆御风无意多说些什么。   「可是……」   「还是,你希望我点住你的哑穴?」他开口威胁。   「你——」李若儿愕然瞪着他,最后微恼地说:「好吧,我什么都不说,也不会喊你的名字,会提醒自己暂时当个哑巴的,这样总行了吧?」   荆御风满意地点点头,但仍不放心地提醒。「别忘了,非不得已要开口时,我是『阎大夫』。」   「放心,我会牢牢记住的。」李若儿没好气地应道,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。   「阎」大夫?八成是取自「阎王」这个称号吧!   看来,相对于烈哥哥对「蛮王」二字的嫌恶,他这个「阎王」当得还挺顺心如意的嘛!   ★★★   李若儿满怀好奇地跟在荆御风的身后走进木屋,一进门,就先听见一阵虚弱的咳嗽声。   她探头张望,就见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躺在床榻上,看起来身子有些虚弱,正不时地咳着。   屋内还有另一名和她年纪相仿的丫鬟,除此之外,似乎没有其他的人了。   妇人一瞧见他们,立即虚弱地开口。「咳咳……咳咳……阎大夫,你来啦?这些年来,多亏有你偶尔来探望……有什么病痛也都仰赖你……咳咳……你真是个好心的大夫……」   听了这番话,李若儿不由得怔住。   这个总是冷冷淡淡,彷佛别人的死活跟他没半点关系的男人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?   她转头瞥了荆御风一眼,发现他的神情竟异于平时的冰冷淡漠,看起来温和多了,但是尽管如此,他似乎也没打算开口说些什么。   妇人像是早已习惯了他的寡言,并不以为意,目光改落在李若儿的身上,好奇地多打量了她几眼。   「这位姑娘是……」   李若儿一阵迟疑,正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开口说话时,荆御风就已代她答道:「她是我新来的丫鬟,叫若儿。」   「什么丫——」她抗议的话才说到一半,荆御风就冷冷地瞪来一眼,让她赶紧把话吞回肚子里。   好吧,丫鬟就丫鬟,随便他了。   荆御风又警告似地盯了她一眼之后,才上前去为妇人把脉,随后将一包药材交给屋内那名「正牌」丫鬟。   「小喜,拿这些药材去煎,等等我会写下服药应注意的事项,你照着上头的指示小心地照料。」他开口吩咐。   「是,阎大夫,我这就去煎药。」   小喜拿着那包药材,转身走了出去。   妇人轻叹口气,说道:「多谢阎大夫,真是多亏有你,否则只怕我这条命早就已经没了……」   荆御风没说什么,只淡淡地点了个头,便退到一旁去,取出纸笔开始写着要留给丫鬟的注意事项。   李若儿杵在一旁,不知道该做什么好,便悄悄地打量床榻上的妇人,好奇地猜测她究竟是什么人。   就在此时,妇人忽然又咳了起来,而一阵激烈的咳嗽之后,妇人忽然一呕,吐出了许多秽物。   「呀!糟糕!」   李若儿惊呼一声,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,并取出随身的帕子,轻轻拭去妇人唇边的秽物。   「大娘,您还好吧?要不要紧?」她关心地询问,并接着动手擦拭沾在床沿的秽物。   荆御风看着这一幕,俊眸浮现一丝讶异与感动。   尽管刚才他随口说她是他的丫鬟,但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。   眼前这情况,只要叫小喜进来处理就行了,可她却毫不迟疑地上前,亲手擦拭那些有着强烈气味的秽物。   身为南宫烈的表妹,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千金小姐,可这会儿却毫不介意地做着这些事情,娇美的脸上甚至没有半丝为难或嫌恶。   她是发自内心地关怀这名妇人?   可……明明她们是初次见面,她甚至连对方的身分和来历都不清楚,竟就能毫不保留地付出关怀?   荆御风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李若儿忙碌的身影,目光没有办法从她的身上移开。   想到她对家人浓烈的情感,宁可自己躲起来面对死亡的恐惧,也不愿让她爹娘承受煎熬与痛苦;想到她为了大黄狗的伤势而伤心落泪,哭着恳求他出手相救;再看着她此刻为了这名与她素昧平生的妇人,毫不迟疑地细心照料、关怀问候,荆御风的心被强烈地震撼了。   多年来,他心中刻意以冷漠筑起的高墙,被一股澎湃热烈的情感给撼动了,几乎就要崩坍倒塌。   他甚至有股强烈的冲动,想要上前紧拥住那个善良美好的人儿,并且再也不放手……   李若儿在忙碌擦拭的同时,不忘关心地望着妇人。   尽管荆御风才刚把脉诊断过,但是眼看这妇人的脸色有些难看,她的心里还是免不了浮上一丝担忧。   「荆御风,你要不要再过来看看大娘——」她回眸一望,正好看见荆御风的脸色骤变。   她僵住,蓦地想起了他进门前的警告。   惨了惨了!荆御风显然并不想泄漏自己的真实身分,但是这会儿她却说溜嘴,不小心泄了他的底!   荆御风的黑眸掠过一抹狼狈,俊颜紧绷,而原先在胸中激荡的热流更是霎时冻结成冰。   他恶狠狠地瞪了李若儿一眼之后,下一刻转身快步走了出去。   李若儿一怔,赶紧追了出去。   「等等呀!你要去哪里?」   她匆匆追到门外,却见他已施展轻功迅速离去,不一会儿已不见人影。   李若儿一脸错愕,心中充满了困惑。   她不过是不小心喊了他的名字,真的有这么严重吗?   为什么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?彷佛某个他极力要隐藏的秘密,在最不恰当的时候被揭开了似的?   一头雾水地返回屋内,就见妇人的神情也同样的激动。   「大娘,你怎么了?」她连忙问道,以为妇人哪儿不舒服。   妇人摇了摇头,急切地追问:「姑娘,你刚才……刚才喊他荆御风?他叫荆御风?他不是阎大夫吗?」   「呃,这个嘛……」李若儿的神情尴尬极了。   刚才是她不小心说溜了嘴,这会儿她该怎么回应才好?   「求求你告诉我,求求你!这对我而言很重要!拜托你了……」妇人苦苦地哀求,眼眶甚至泛起了泪光。   李若儿一向心软,压根儿禁不起这样的恳求。   她心想,反正都已经脱口说出了荆御风的名字,现在想否认也来不及了,那就不用再掩饰了吧!   「他确实是叫荆御风,不过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他原本不许我开口多话,还说非不得已时只能喊他『阎大夫』。」   才刚说完,就见妇人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个不停,那让李若儿慌了手脚。   「大娘,怎么了?别哭呀!」   「我怎能不哭?御风……御风他……他是我的孩子啊!」   「什么?!」  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,让李若儿惊愕极了,脑中也霎时陷入一片混乱。   「可如果真是这样,为什么他不跟您相认呢?」话才说出口,李若儿就蓦地警觉到这可能涉及了太多隐私,立刻善解人意地说道:「如果大娘不想提,可以不用回答我,没关系的。」   何芸芸一边掉泪,一边哽咽地说道:「那孩子……心里该是恨透了我,才会不愿与我相认吧……」   见她这么伤心,李若儿的心里也难过极了。   她柔声安慰道:「不会的,倘若他真的恨您,又怎么会时常来探望您,甚至为您治病呢?」   她不知道这对母子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往,可是她相信如果荆御风不是放心不下他娘,也不会时常前来探望她、为她治病。   以他的个性,根本不会去在乎一个心里憎恨着的人的死活,这证明了他确实是在乎他娘亲的。   何芸芸一听,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,精神也振奋了些。   「是啊,若不是他为我张罗这个地方,还找了个丫鬟来照料我,只怕我早已活不下去了,可是……他应该要恨我的……他是该恨我的……」   为什么大娘口口声声说荆御风应该恨她呢?李若儿的心里困惑极了,却又不好开口追问,倒是何芸芸自个儿幽幽地说起了过往。   「当年,我与城里的潘公子真心相爱,早已发誓要共度一生,但最后我却被迫嫁给了御风他爹。我每日都过得不快乐,若不是潘公子偶尔悄悄前来探望我,我早就想寻死了。潘公子虽然常来安慰我,但我们并没有踰矩,然而御风他爹却怀疑我们有染,甚至将我软禁起来,我受不了这样的折磨,几乎要发疯……」   听着她的遭遇,李若儿的心不由得狠狠揪紧。被迫与心爱的人分离,被迫嫁给不爱的男人,甚至还被整天软禁起来,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。   「潘公子知道了我的处境之后,不顾一切地前来救我,我也毫不犹豫地决定跟他走……我不是故意要抛下御风的……我本来也想带着他一块儿走的,可是来不及……他爹回来了,我们只好仓皇逃离,但……或许是老天爷要惩罚我们,当时天雨路滑,整辆马车摔下了山谷……」   「什么?那你们……」   「当时潘公子舍命保护我,将我紧紧护在怀中……而当我再度醒来后,发现自己被一对务农的老夫妇救了,但潘公子却已经身亡了……」何芸芸说着,伤痛的泪水再度涌出。   听了这段往事,李若儿的眼眶也不禁一阵湿热,为这对无缘的有情人感到深深的遗憾。   「获救之后,我怕御风他爹会来抓我回去,所以我隐姓埋名,编了个孤苦无依的身世,老夫妇见我可怜,收我为义女,只是他们两位老人家年迈体衰,没几年就病逝了。」   「那他……荆御风怎么会找到你的?」李若儿好奇地问。   何芸芸幽幽一叹,哽咽道:「几年前,一场无名火烧了老夫妇留给我的房子,我虽然及时逃了出来,却也受了重伤,倒在地上奄奄一息……当时我想起了我的孩子,想到过去我曾悄悄地打探消息,听说那些年,他爹待他极为严苛,让他成为一个冷漠寡情的人……我舍不得他,就算要死也想见他最后一眼,可是我知道自己恐怕是撑不下去了……还记得我在陷入昏迷之前,嘴里一直不舍地唤着『御风,我的孩子』,而当我再度苏醒过来时,发现自己被一个自称是『阎大夫』的年轻男子给救了……」   听完这段往事之后,李若儿立刻懂了。当时荆御风肯定是正好经过,听见何芸芸喃喃喊着自己的名字,认出了她的身分,这才出手相救的。   「那孩子一定还恨我当年抛下了他……所以才不与我相认……」何芸芸泪涟涟地说。   李若儿赶紧伸出双臂轻搂住她,柔声安慰道:「不会的,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,我相信他心里一定是很在乎您的。」   若不是如此,他也不可能会默默地张罗这一切,让他娘有地方可住,有丫鬟帮着照料,还不时地过来探望、治病。   何芸芸含泪道:「我不求他的原谅,只要能见他过得好,身旁还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姑娘陪在身边,我就放心了……你是个好姑娘,他一定很喜爱你。」   李若儿闻言俏颜一热,连忙摇头。   「您误会了,我不是……」   「你一看就不像是丫鬟,肯定是他的心上人吧!」   「我确实不是丫鬟,但我……我只不过是他的病人罢了。我染了古怪的病症,他正试着要治好我。」   「这样啊……真可惜,倘若你能当我的儿媳妇那就好了……不过,你生得这么美,人又温柔善良,他一定会爱上你的。」   李若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,只能尴尬地笑笑。   爱上她?她可不敢这么奢望,毕竟她可没忘了刚才荆御风离去时,那一抹恶狠狠的眼神。   等她回去,会不会就立刻被气怒中的荆御风给一把掐死啊? (更多好書盡在最愛小說網 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)   李若儿在木屋中与何芸芸聊了许久,一边听她泪诉当年的往事,一边安抚着她悲伤激动的情绪。  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,何芸芸因疲累而睡去,李若儿才骑着荆御风留下的坐骑返回「绝命谷」。   下了马之后,她的心情极为复杂,渴望想见到荆御风。   对于他先前愤怒地离去,她虽然感到有些忐忑,但是她心中有股更强烈的情绪,想要赶紧将他娘这些年的经历与心情告诉他。   以一个旁观者来看,他娘何其无辜,被迫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,还饱受了好几年的折磨。   倘若当时何芸芸没有选择跟那位潘公子离开,说不定此刻早已经疯了,而那样的命运岂不是更加悲惨?   她四处张望,没看见荆御风,却瞥见了李肆,连忙上前问道:「你家主子呢?他在哪里?」   「小的不知,但……有可能在书房吧。」   李若儿一听,便立刻走向书房。她伸手敲了敲紧闭的房门,等了一会儿,却没听见半点回应。   「难道他不在这儿吗?」   怀着一丝疑惑,她试探性地伸手轻推,房门应声而开。   李若儿伫立在门边,静静地探头张望,就见荆御风正面窗而立,而他的周遭一地狼藉,散乱的书册,显示他才刚狠狠发泄过情绪。   她的心一揪,看来,他心中的结很紧很深。   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他呢?   李若儿一边思忖着,一边迈开步伐走到他的身后。他肯定察觉了她的接近,却仍不声不响的,甚至连头也不回。   眼看他搁在窗棂上的双手正紧紧握拳,用力得连指节都泛白了,显示他正努力压抑着狂烈的情绪,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不禁在李若儿的心底蔓延开来。   这么多年来,他一直都是这样强迫自己苦苦压抑住真实的情绪吗?   她相信他其实是个善良温和的好人,只是过往的那些境遇,让他习惯性地压抑情绪,强迫自己当个淡漠孤僻的人。   回想起何芸芸提起的那些过往,想到他爹生前待他极为严苛,像是将所有的愤恨不满全发泄在他的身上,李若儿就有股欲泪的酸楚。   她甚至有股冲动想要奔上前去,紧紧地搂抱住他、给他温暖,让他不再感到孤寂清冷。   「荆……」   李若儿才刚开口,荆御风就突然转身,怒气腾腾地瞪着她,甚至狠狠揪住她的衣襟。   「我警告过你的!」   他愤怒的叱喝、凶狠的瞪视,在对上她那双泛着水雾的温柔眼眸时蓦地僵住,浑身的狠戾之气顿时退去不少,眸底甚至还闪过一丝狼狈。   他蓦地松手,转过身去,不想让她窥见自己的神情,而他再度紧握的双拳,又泄漏了他正努力试着压抑胸中狂烈翻涌的情绪。   半晌后,他才嗓音紧绷地问:「她的身分……你都知道了?」   「嗯。」李若儿轻应了声。「荆御风,你——」   「我不需要你的同情!」他恼怒地打断她的话。   听着他的叱吼,感觉他此刻就像一头负伤的猛兽,却还要强迫自己表现出强悍的模样,李若儿的泪不禁被逼了出来。   「我不是同情你,我只是觉得……好难过……好心痛……」   这些年来,他的心里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?夜深人静时,他是否感到极度的孤单与寂寞?  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同情他,而是强烈的不舍,不舍得他长久以来,必须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些。   「心痛?你又何必——」    荆御风转过头,却在看见她的泪水时蓦地僵住。    他愕然望着她静静落泪的模样,原先躁怒的眸光变得温和,甚至就连语气也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。   「你……又何必呢?」何必为他心痛?何必为他掉泪?   「我也不知道……可是……我舍不得看你这样……」舍不得他这样苦苦地压抑,硬是逼自己成为一个冷漠寡情的人。    舍不得?    听着她哽咽的话语,看着她带泪的容颜,荆御风不禁动容了。    他缓缓伸出手,轻抚着她泪湿的脸颊。   那一颗颗晶莹温热的泪水,彷佛洗涤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痛,让他胸中抑郁纠结的痛楚得以抚平。   这个女人……   他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李若儿,眸光不再淡漠,而是热烈的。   自幼在爹偏执严苛的管教之下,他学会了不去在乎别人,也不需要别人的在乎,可是这个小女人,竟嚷着舍不得他,甚至为他掉泪……   一股狂烈的情绪来势汹汹地冲溃了他的心防,让他的胸口异常热烫,他忽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,低头吻住了她的唇。   李若儿被他的举动吓到,她张口欲言,他火烫的舌却顺势探进来,纠缠着她的丁香舌。   在他强悍的掠夺下,她只觉得耳边彷佛嗡嗡作响,脑子也乱哄哄的,根本没法儿思考。   她不自觉地闭上双眼,感觉自己被一股灼热的气息包围起来,而在他狂野的吮吻下,她整个人彷佛患了风寒似的,浑身发烫、绵软无力,幸好他的双臂紧搂着她,否则她恐怕要狼狈地跌倒了。   荆御风炽烈地吻着她,没有半点试探,没有给她任何心理准备的时间。他的性情虽然冰冷淡漠,然而一旦着了火,就燃着惊人的烈焰。   而她,就只能在他的怀里被融成了一滩水……   这个又深又狂的吻持续了许久,直到感觉怀中的人儿快喘不过气了,荆御风才终于松开了她。   他的眸光深浓,拇指轻抚着那两瓣被他吮吻得肿胀的唇,那彷佛烙下了他的印记,宣告从此这个女人将专属于他。   李若儿在他的怀里急促地喘息,好一会儿才从刚才那个令人意乱情迷的亲吻中回过神来。   她的双颊烧红,心如擂鼓,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。   他为什么吻她?   她很想知道答案,却没有勇气开口询问,而他似乎也没打算解释,就这么静静地拥着她。   默默无言之际,一种暖至心底的氛围将他们笼罩起来,让他们都感觉到不只是彼此的身子正依偎在一起,甚至就连两颗心都靠得好近好近……   过了一会儿,李若儿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话没说。   「荆御风,关于你娘——」   「我不想听。」   荆御风打断了她的话,不想提起那个多年前抛下他的人。   他松开了李若儿,转身想走,李若儿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地扑过去,展开双臂从身后紧紧抱住他。   荆御风微微一僵,抓住了她的手,本想将她扯开,却听见她在他身后恳求道:「别走,求你,听我说好吗?」   他迟疑了一会儿,终究还是没有将她扯开,但也没有松手,大掌就这么一直握着她的纤纤柔荑。   见他似是允许了她的请求,李若儿便轻声将他娘告诉她的一切转述给他听,包括他娘与潘公子明明深爱彼此却无法厮守的悲恋,包括他娘被迫嫁给他爹的无奈,当然也没漏了当年他娘原本打算带他一块儿逃走,却因为他爹突然现身而不得不先逃跑……   她一边说,一边感觉到他身躯的僵硬、微颤,知道他的心里必定承受了不小的冲击。   听完之后,荆御风沉默良久,而他的闷不吭声让李若儿有些急了。   她急着想知道他的反应,便挣开了他的手,想绕到他的身前,然而她才一松手,荆御风就迈开步伐朝书房外走去,只在房门口顿了片刻。   「我想静一静。」留下这句话之后,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   听见他的话,李若儿停下了脚步,没有追去。   乍然听见过往的一切,他的情绪必然相当混乱,的确是需要一些时间好好地沈淀,静下来想一想。   李若儿望着他的背影,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外,才收回心思。   回想起刚才那个出乎意料的亲吻,她的双颊不由得烫红,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自己的唇儿,感觉上头似乎还留着他灼热的气息……   尽管他突然的亲吻吓到了她,但她却没有半点被轻薄的恼怒,一颗芳心反而又羞又喜。   这样的反应,让她知道自己真的对他动了心,爱上了这个看似冷漠无情,却其实有着强烈情感的男人了。   而他呢?   他会抱她、吻她,应该表示他也和她有着同样的心意吧?   这么一想,李若儿就不禁勾起嘴角,一颗芳心宛如长出一对轻盈的翅膀,欣喜愉悦地飞上了天。   ★★★   他也和她有着同样的心意?真的是这样吗?   经过三日之后,李若儿的心里不敢这么确定了。   她坐在庭院中的石椅上,一双美眸有些嗔怨地瞅着正在深潭旁照料药草的俊美身影。   自从那一日吻了她之后,他说要静一静,结果他果然彻底「冷静」下来,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!   他的态度没什么太大的转变——尽管目光似乎不像以往那么冷淡,神情也不再那么漠然,可是除此之外,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!   他还是照常埋首于他的医书和药草,不时煎一些苦得要命的汤药给她服用,然后……没有然后了!   李若儿闷闷不乐地噘起了唇儿,心中不由得暗暗气恼。   那个亲吻,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?   难道……只是情绪上的发泄?   哼,倘若真只是这样,那她一定要抢走他的银针,然后一根根地插在他的脑袋上泄恨!   李若儿赌气地想着,心中极度渴望能够知道荆御风的心思,偏偏这个人莫测高深,根本没法儿看透!   倘若不是碍于姑娘家的矜持,她早就沉不住气地冲到他的面前,直截了当地问个清楚了。   心浮气躁地叹口气之后,她的目光终究还是忍不住又落到荆御风的身上。   尽管他的俊脸瞧不出什么明显的喜怒,但是说也奇怪,她就是能感觉到他似乎又在压抑着情绪了。   或许……他正在担心他娘吧?会不会他的心里正在挣扎着要不要去探望她老人家?   荆御风伫立在深潭边,他虽是为了照料潭边一些珍贵的药草而来,但心思却压根儿不在这上头。   事实上,这几日他的心绪异常烦乱,完全无法平静下来。   除了李若儿身上的病症,至今仍找不出彻底根治的办法之外,让他感到烦心的,还有他娘。   自从那日他霍然离去,已经过了三天,当时娘染了风寒,咳得厉害,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……   一察觉自己又不由自主地担忧娘的身子,荆御风的心情复杂极了。   三年前,他在一次出谷途中,遇见了一名被烈火灼伤的妇人,想不到她的嘴里竟喃喃唤着:「御风……我的孩子……」   这些年来,他一直以为娘早已摔死在山谷之下,想不到她竟然活着。   对于娘,他的心里一直存着恨意,难以谅解她当年无情的抛弃,甚至认为若不是她当年背叛了爹,他也不会被爹这般严酷无情地对待,强迫他非要成为一个冷漠寡情的人不可。   然而,当时听着几乎陷入昏迷的她,嘴里还喃喃唤着他的名字,那一声声充满感情的呼喊,揪扯着他的心。   尽管恨着她,他终究还是救了她,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曾经抛弃他的娘,只好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分,用一个毫不相干的身分去照顾她。   或许是现在早已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,在听说了当年的一切之后,对于娘那时的选择,他已能够理解。   事实上,回想当时,爹不仅将娘软禁起来,还成天用偏激的字句咒骂她,倘若娘还继续留下来,恐怕整个人将彻底崩溃,情况未必会更好。   一切……只能说是命运的捉弄吧……   不过,尽管心里对娘当年抛下他离去一事已能谅解,他却还是犹豫着要不要前去探望她?   这会儿娘已经知道了他的身分,那让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和态度去面对她……   「咱们去探望你娘吧?」   一张娇美的容颜忽然凑到眼前,让他蓦地一愣。   「我可还没承认她的身分。」他嗓音紧绷地说。   李若儿看着他那压抑的眸光,彷佛能感觉到他心底的纠葛挣扎。   其实,他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的冷漠绝情,所以这会儿他的心里肯定相当矛盾挣扎吧!   「有娘可以陪在身边,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喔!」她轻声说道。   荆御风别开脸,没有答腔。   「你已经知道了你娘当年的苦衷,她的心里其实一直惦着你,那天她哭得好惨,直说你肯定还很恨她,不愿意原谅她,伤心极了呢!」   听着她的话,荆御风心底的挣扎更强烈了。   李若儿继续怂恿道:「你就去探望她嘛,她一定会很高兴的。」   「我为什么要为了让她高兴而去?」他语气不善地反问。   瞅着他那一脸赌气的神情,李若儿不禁失笑地说:「堂堂一个大男人,闹什么别扭?像个孩子似的!」   荆御风的眼底掠过一丝狼狈,却故意用凶恶的语气斥道:「谁在闹别扭了?胡说什么!」   对于她为他们母子付出的关怀,他的心里其实是相当感动的,也不由得将这个善良又美丽的女子放进了心底,但……她竟敢说他像孩子?!可恶!   李若儿眼底掠过一抹黠光,决定用对付孩子的方法来对付他。   「好吧,那我自己去,倘若她问起了你,我就说你成天关在房里哭泣,双眼肿得没法儿见人。」   她才一转身要走,荆御风就恼怒地将她给抓了回去。   「谁准你胡说八道的?」   「怕我胡说,那就一起去呀,否则我可不一定管得住嘴唷!」她凉凉地提醒,唇边噙着抹恶作剧的微笑。   「谁准你离开『绝命谷』的?」荆御风恶狠狠地说。   「你……」李若儿蹙起了眉,忽然又改采温情策略,叹道:「你真的这么狠心?那天你离开之后,她咳得更严重了,还哭得好伤心,说不定情绪一个激动,身子就更加虚弱……或许她这会儿正倒在床上,喃喃唤着你的名字……盼望着能再看心爱的儿子一眼——」   「住口!」荆御风狼狈地叱喝,恼怒地瞪了她一眼。   他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,而他也不想中了她的计谋,可……   该死的!她所形容的那些情景,竟浮现在他的眼前,狠狠撕扯着他的心,让他怎么也放心不下,就怕让她一语成谶,真发生了那些事情。   又一阵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,他蓦地转身迈开步伐。   眼看他朝着马厩的方向前去,李若儿不禁高兴地展开笑颜。   谁知荆御风才走没几步就蓦地回头,看见了她脸上那灿烂如花的笑靥。   他的黑眸一闪,又折回来。   「怎么了?你不是要去——」   她正开口想问,他的唇却蓦地覆下,堵住了她的唇。   这个小女人总是这般毫不保留地付出关怀,为了化解他心中的结,煞费了苦心,这份温柔善良的心意,叫他怎能不感动?一向淡漠冷硬的他,一碰上她也要化为绕指柔,一颗心只为她而发烫。   这个吻就像上回一样的突然,一样的狂野炽热,也一样地将李若儿吻得晕头转向、意乱情迷。   由于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,因此她压根儿没想要挣扎抗拒,甚至还臣服地为他分开唇齿,任由他更进一步地攻城掠地。   她心悦诚服的回应,宛如火上加油一般,不仅让荆御风吻得更加狂野,也让他紧紧收拢手臂,彷佛想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。  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个绵长火热的亲吻,李若儿浑身乏力地偎在荆御风的怀里喘息,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瞥见丁虹和李肆在不远处看傻了眼。   老天!刚才那一幕……全都被瞧见了?   李若儿的双颊霎时红烫似火,羞窘地低着头,任由荆御风拉起她的手,带着她走向马厩,再任由他抱着她上马,带她离开了「绝命谷」。   沿路上,只要一想到他们亲吻的情景被人瞧见,她就尴尬害羞极了,不过一想到他又吻了她,她的眼角眉梢就浮现掩不住的娇羞喜悦,原先患得患失的情绪也奇异地消失无踪。   她想,他肯定也是喜欢她的,否则怎么会又吻了她?   她好心情地靠在他宽阔的怀中,不自觉地像只向主人撒娇的猫儿般,以脸蛋轻蹭着他的胸膛。   察觉环住她纤腰的那只手臂一收,将她的身子拥得更紧,她唇边那抹笑意不禁更加甜美了。 第六章   当他们一抵达何芸芸所住的木屋外,李若儿立即迫不及待地想进去,却见荆御风停在马儿旁,似乎没打算移动步伐。   她偏头望着他,问道:「怎么了?进去呀!」   荆御风瞥了木屋一眼,浓眉一皱,俊颜显得有些不自在,像是想要进去,却又有些迟疑。   「不了,你去瞧瞧就好。」   他也不是不愿意进去,而是……一旦来到了门外,却又有些踌躇。   毕竟,长久以来,他一直以「阎大夫」的身分出现在娘的面前,突然之间要以母子的身分相见,他一时之间仍难以平静地面对。   李若儿欲言又止的,原本还想劝他几句,但最后却耸了耸肩,说道:「好吧,那我进屋了。」   她转身走了进去,但是过没多久,忽然又慌慌张张地跑出来。   「糟了!大娘她……她……你快点进来瞧瞧!」   见她一脸焦急,荆御风的脸色一变,瞬间失去了冷静。   他快步冲进屋里,焦急地瞥向床榻,却立刻怔住了。   床榻上哪有他预期中虚弱病重的人?只见他娘正一脸惊喜企盼,双眸含泪地凝望着他。   他的浓眉一皱,回头瞪了李若儿一眼。   「你这个家伙……」   李若儿伫立在门边,朝他嫣然一笑。   「我刚才瞧见外头有好多漂亮的花儿,我找小喜一块儿去摘些回来,等等可以摆在房里。」她很快地转身离开,善解人意地让他们母子俩得以独处。   荆御风明白她的心思,虽然对于她使小诡计引他进来有些气恼,却也感动于她的用心。   那个女人,是如此真切地想要帮助他们母子,这么的善良、这么的真诚,要他如何能不为她心折?   「御风……」   身后传来了何芸芸的叫唤,荆御风的俊颜有些僵硬。   他缓缓地回头,惊见娘想要下床,但虚弱的身子却摇摇晃晃的,眼看就快要跌下来了。   「小心!」   他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,及时扶住了她的身子。何芸芸感动地紧抱住他,眼泪扑簌簌地落下。   「孩子……我的孩子……都是娘害了你……都是娘……」她哽咽地低语,说没几句就泣不成声。   听着她的道歉,感受到她深深的愧疚,荆御风的心中就算有再大的怨恨也都消散了,更何况他早已从李若儿的口中得知了当年娘的苦衷。   沉默了片刻后,他缓缓开口道:「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,都已经过去了。」   「御风,你愿意原谅娘?」何芸芸一脸惊喜,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得到儿子的谅解。   这一回,荆御风没有回避她的目光,尽管他的俊脸还是有些许的不自在,但是神情和目光已温和许多。   「那些并非你的错,又何须原谅?」   短短的两句话,逼出了何芸芸更多的眼泪,她望着荆御风,期期艾艾地问:「那么……你可愿喊我一声娘?」   喊她一声娘?   荆御风的咽喉干涩,忽然间像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似的。   何芸芸等了一会儿,没等到他的回应,眼底难掩失望,但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迭声道:「没关系、没关系,是我太贪心了,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,不必觉得为难……」   「……娘。」荆御风终于开口轻唤了声。   何芸芸怔住,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而下一瞬间,她欣喜若狂,眼泪再度不听使唤地流个不停。   「好孩子,我的好孩子……」   荆御风任由娘紧紧地搂着,感觉一股温热自胸口蔓延开来,不仅暖和了他的身子,也暖和了他的心。   而这一切,都要拜屋外那个小女人所赐。   别以为他不知道,她正悄悄躲在门外偷听,该是因为担心他们母子相认的情况,所以才在外头悄悄注意着吧?   一会儿后,他听见一阵轻巧的足音走远,该是她见到他已原谅并且接纳了娘,终于感到放心了吧?   「若儿姑娘是你的意中人吧?」何芸芸也想起了她,心中相当感激那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子。   荆御风轻应了声,没有犹豫地给了肯定的答覆。   「太好了!若儿姑娘是个好姑娘,可是……」何芸芸忽然难掩担忧地问:「听说她染了古怪的病症?」   「我不会让她死的。」荆御风语气笃定地说。   尽管还没有根治的法子,但他一定会找出来的。目前她的状况在他的掌控之中,只要不让她恶化下去,终究会治愈的。   「那就好,那孩子真是善良又贴心。」   荆御风点了点头,心中再认同不过了。   他从没见过她那样的女子,发自内心地关心着每一个跟她并不相关的人事物,毫不保留地付出真诚的心意。    是她温热了他惯于冷漠的心,让他感觉胸口的跳动,而那些热烈的、炽狂的情绪,全都是为了她。    这样的女子,他怎么可能不动心?   「娘,你先好好在这儿养病,等身子好一些,我就将你接到『绝命谷』去。」荆御风说道。    此刻娘的病尚未痊愈,怕禁不起旅途的奔波,最好是先将病给养好,而他也得回去吩咐奴仆整理出一间厢房。    听见他的话,何芸芸满脸惊喜。   「好、好,我一定会努力养好病的!」她感动地猛掉泪。    她作梦也没有想到,在有生之年还可以和儿子相认,更没有想到能够得到儿子的谅解,甚至愿意接她同住。   「娘,别再哭了,当心身子。」   他又仔细叮嘱了几句,让娘躺下来歇息后,这才转身走了出去。   一出门,他左右张望,瞧见小喜正认真地在远处摘花,可那个嚷着要摘花的人儿却伫立在另一头。   尽管背对着他,但是从她那微微颤动的肩头,不难猜出她正在哭泣。   他迈开步伐走到她的身后,果然听见了轻微的啜泣声。   「这么爱哭?」他轻叹。   「嗄?」李若儿吓了一跳,赶紧擦拭眼泪。「我只是太感动了嘛!」   刚才见他认了娘,而何芸芸泣不成声的模样,害她的眼泪也控制不住,但又怕打扰了他们,便赶紧躲远远地哭泣。   想不到偷偷掉眼泪还被他逮个正着,让她觉得有点糗,不禁难为情地想要赶紧离开。   「要回去了吗?走吧!」   她转身想走到马儿旁,但才走没两步,就被他抓住手腕拉了回去,整个身子重心不稳地跌进他的怀里。   荆御风紧紧地搂住她,低头亲吻她的发丝。   他亲昵的举动,让李若儿不禁脸红心跳、芳心暗喜,像只乖顺的猫儿般静静偎在他的怀中。   荆御风凝望着她泪痕未干的美丽容颜,说道:「若儿,倘若我救得了你,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,将来除非是我允许,否则你永远不许离开。」而他,永远也不会允许她离开的。   他这番话让李若儿的心又是一阵怦动,而他灼热的目光让她感到害羞。  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,她故意反问:「为什么?你就这么想要我留在你的身边?」   「没错。」他回答得没有半点迟疑。   这个自己闯进「绝命谷」,自己来到他身边的女人,他要定了!   李若儿微微一愣,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爽快又这么笃定,害她的心跳霎时乱了节奏。   她不想让他感到太过得意,但她怎么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,那掩不住的娇羞喜悦,肯定都落入他的眼里,让她的心情无所遁形。   「那你可得想办法赶紧治好我才行!」她嗔道。   「当然,别忘了我的称号,这世上还没有我救不了的人,而我绝对不会让你成为第一个!」   听着他认真的话,李若儿的心里感动不已。   她相信他真的会找出治愈她的方法,而她,也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,永远不离开。   ★★★   夜里,李若儿沐浴过后,返回了寝房,却还没半点睡意。   一想到今日荆御风与他娘亲相认,她就开心极了,再想到他说要她留在他的身边、想到他炽热的亲吻,她的心底就有着挥之不去的甜蜜与喜悦。   倘若他真的能将她古怪的病症治好,那么她不但不必让爹娘悲痛伤心,又能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,那真是再好不过了!   爹娘他们……应该也不会反对她的选择吧?   一整个晚上,甜蜜的笑意始终不曾自她的唇边退去,而就在她正打算要就寝时,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。   「丁虹吗?怎么了?」   她上前开门,却发现门外的人不是她预期中的丁虹,而是占据她一整天思绪的荆御风。  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,让俊美无俦的他更多了几分尊贵的气息,也让李若儿不由得为之屏息。   「怎么还不歇息?」她轻声问。   荆御风还没回答就先走进房里,甚至还关上了房门,而这举动让李若儿的心跳霎时乱了节奏。   夜色都已经深了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还关起了房门,这……实在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。   「怎、怎么了?」她脸红心跳地问。   荆御风低声道:「把衣裳脱了。」   「嗄?什么?」   李若儿怔住,俏颜霎时布满红晕。   要她脱衣裳?他……他想做什么?   尽管已确定了两颗心是彼此相属的,但是这样会不会太快了点?至少……至少也得先拜堂成亲呀……   李若儿的脑子里乱纷纷的,羞得不可自抑,荆御风见她迟迟没有动作,索性直接伸手要帮她。   「不……别……」   李若儿惊呼一声,害羞得想抗拒,但荆御风的态度坚决、动作迅速,不一会儿就已褪去了她的外衣,只剩下白色的单衣,甚至还将她给抱上了床。  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,李若儿心慌意乱,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抗拒还是任由他继续下去……   她羞望了荆御风一眼,却赫然看见他取出了一整排银针。   这……这是?!   李若儿怔住,原先在脑中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霎时消失不见。   他在夜里到她的寝房来,帮她褪去了外衣,还将她抱上了床,结果是为了要帮她针灸?   荆御风瞅了她一眼,似笑非笑地问:「怎么?很失望吗?」   失……失望?!   李若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,又羞又恼地胀红了双颊。   「谁失望了?我才没有!」她哼了一声,赌气似地别开了脸。   荆御风伸手将她的俏脸扳转回来,目光熠熠地望着她。   「别恼,我会要了你的,但不是现在。」她身上古怪的病症尚未治愈,不适合受孕。   听了他的话,李若儿不由得更加羞恼。   「你要,我就给吗?」她嗔道。   「我要,你不给吗?」他的眸光更深浓了些,低哑的嗓音更是充满了魅惑。   「我为什么要——」   李若儿嘴硬的话还来不及说完,他的唇就已覆下,让她没法儿再说出任何的违心之论。   羞恼极了的李若儿本想挣扎抗拒一下,免得让他太得意了,然而她根本抗拒不了他的吻,纤细的双臂甚至还不自觉地搂上他的颈项。   这个吻不像先前两次那般的狂野强悍,但是那缠绵无比的吮吻,更是勾动人心,让李若儿为之心荡神驰。   当这个温存的亲吻结束之后,他们的目光交缠,在彼此的眼底都瞧见了缠绵的情意。   荆御风又低头轻吻了下她的唇,才退开将一旁的银针取了过来。   这段日子来,他用各种不同的珍贵药材为她治疗,但是效果有限,因此他决定双管齐下。   见她有些忐忑地盯着那一根根的银针,他问道:「怕吗?」   李若儿的神情有些僵硬,只要一想到那么多的针等会儿要刺入她的身子里,她就觉得有些可怕。   「没关系。」她硬着头皮说道,知道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要治疗她。   荆御风看出她的紧张,于是先一针扎向她的睡穴,让她沉沉地睡去,才开始真正的治疗。   当一切结束之后,看着她恬静美丽的睡颜,荆御风却不禁皱起了浓眉,陷入一阵沉思。   这段日子的治疗,他虽然已试了多种方法、用了多种珍药,但总是少了些什么,没能治到根本。   究竟要治愈她的最重要关键是什么?而当初,她又是怎么会染上这种古怪的病症?   或许,明日等她醒来之后,他该详细地问问当时的情况,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头绪。   ★★★   隔日一早,用过早膳之后,荆御风正打算好好地询问李若儿当初染上病症的详细情况,李肆却突然急冲冲地跑来。   「主、主子……」   「怎么了?」荆御风问道。   「有人想闯进谷里,正试着想破解阵法。」   荆御风眉头一皱,对于不速之客一向相当厌恶。   「对方是什么人?」   「是位没见过的姑娘。」   没见过的女人?荆御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   「我去瞧瞧怎么回事。」   荆御风来到谷口,发现是一名约莫十八、九岁的姑娘,看起来似乎懂点阵法,但又没那么精通,因此仍是被困在阵法之中。   「你是什么人?」他开口质问,浑身散发出冰冷不悦的气息。   他的温情只对李若儿和他娘,其他不相干的闲杂人等他依旧毫不在乎,也不喜欢受到打扰。   姜彤云原本正认真思忖该怎么破解阵法,一听见有人开口,她抬头一瞥,看见了荆御风,而他那俊美无俦的脸孔让她宛若失了神似的,除了怔怔地望着他之外,没法儿做出任何反应。   「姜姑娘是我请来的。」一旁的南宫烈开口说道。   他的表妹被强留在「绝命谷」中,身为表哥的他怎可坐视不理?   那日返回「烈云山庄」之后,想到表妹的奇门遁甲之术是她的义母金雪霓所教,而姜姑娘是金雪霓的女儿,该也懂得阵法才对。   于是,他派人去将姜彤云请来,希望她能帮忙破解「绝命谷」谷口的阵法,好让他得以将表妹救回。   「若儿呢?我要带她回去。」南宫烈开口要人。   「她不会跟你走的。」荆御风淡淡地说。   「你强将她困在谷里,她当然没法儿跟我回去。」   荆御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,李若儿娇脆的嗓音就蓦地响起。   「彤云?你怎么会来这里?」   李若儿一脸惊喜地望着姜彤云。刚才她忍不住跟出来瞧瞧,想不到会看见意想不到的人。   「烈哥哥,是你找彤云来的?」她望着一旁的南宫烈。   「嗯,我特地找姜姑娘来帮忙,别担心,我一定会救你离开,不会让这家伙一直将你软禁在这里。」   听见南宫烈的话,李若儿的俏脸掠过一丝尴尬。   她瞥了眼荆御风,看出他俊眸中的一丝不悦,赶紧说道:「烈哥哥,谢谢你的关心,但是我在这里过得很好,我是自愿留下来的。」   「什么?!」   这个答案让南宫烈诧异极了,他看了看荆御风,又看了看李若儿带着几分羞怯的脸,一丝了悟掠过心底。   「不管怎么样,你一个姑娘家待在这里,总是不妥。」   「有什么不妥?当初义妹不也曾待在这里一段时间,接受我的治疗?」荆御风冷冷地反问。   「那是因为悠儿受了重伤,怎么能相提并论?无论如何,身为若儿的表哥,我不能任她一直待在这里。」   李若儿咬了咬唇,心里犹豫了一会儿,最后终于说道:「烈哥哥,其实我染了古怪的病症,他正试着帮我治疗呢。」   她知道表哥刚烈耿直的个性,倘若不坦白告知她的病症,只怕他会坚持要将她带走。   「古怪的病症?」南宫烈怔住。   「嗯,烈哥哥,求你先别告诉我爹娘,免得他们担心。事实上,我患的这病症很可能无药可治,极有可能会丧命的。」   「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。」荆御风望着她,语气认真地说。   李若儿转头望着他,朝他漾开一抹微笑,那抹灿烂的笑靥让荆御风的目光无法从她脸上移开。   南宫烈看着他们两人眼波交缠的模样,更加确定了刚才的猜测——这两人彼此有情。   暗暗沉吟了一会儿后,南宫烈望向荆御风,一脸严肃地问:「你保证会好好照顾若儿,不会欺负她?」   「烈哥哥放心,他不会欺负我的!」李若儿抢着回答。   眼看表妹的心都在荆御风的身上,南宫烈知道她压根儿不想离开「绝命谷」,况且若儿要是真染了什么古怪的病症,留在这里治疗也的确是最好的方法。   「好吧,那你就暂时先留在这里好好治病。」   「谢谢烈哥哥,我在这里过得很好,你不用担心我。还有……请烈哥哥暂时代为保密,别让我爹娘知道这件事,否则他们肯定会忧心如焚的。」   「我知道了,我答应你暂时保密就是。」   南宫烈对仍困在阵法中的姜彤云说道:「姜姑娘,害你白跑一趟,真是过意不去,倘若不嫌弃的话,就到『烈云山庄』作客几日,我再派人送你回去。」   姜彤云摇了摇头,问道:「我能留在这里吗?我好久没见到若儿了,而且或许在治疗上我也能帮一点忙。」   「呃……这个……」李若儿转头望向荆御风,眸中带着无言的恳求。   「你希望她留下吗?」荆御风问道。   「嗯!」李若儿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。   好久没见到彤云了,原本以为先前一别,两人就不会再见了,这会儿既然彤云千里迢迢而来,她当然也希望姊妹俩能好好聚一聚。   「那就留下来吧。」荆御风说道。   「谢谢你!」李若儿忍不住展开笑颜。   她知道他一向不喜欢闲杂人等,倘若不是因为她,他是绝不可能让彤云留在「绝命谷」里的。   瞅着她欣喜的模样,荆御风的神色一柔、眸光一暖,不顾一旁还有其他人在,伸手轻抚了抚她的面颊,而这亲昵的举动让李若儿羞红了脸。   「你开心就好。」   荆御风留下这句话之后,就转身返回了「绝命谷」,知道李若儿就能帮姜彤云破解阵法了。   南宫烈说道:「好吧,你们两个在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,那我先回去了。若儿,好好照顾自己,知道吗?」   「我知道,谢谢烈哥哥。」   南宫烈离去之后,李若儿很快地帮助姜彤云从阵法中离开,而姜彤云立刻拉着李若儿,关心她的情况。   「若儿,你的病治得怎么样了?刚才那位荆公子真的有法子治好你吗?」姜彤云急切地问。   「他试过很多方法,暂时还没找着彻底治愈我的法子,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想出办法的。」   听出她那充满信心的语气带着一丝的喜悦娇羞,再想到刚才荆御风对她的亲昵举动,姜彤云忍不住好奇地追问:「若儿,你和他……彼此相爱吗?」   李若儿的俏脸一红,说道:「彤云,你也知道的,我本来打算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地等死,想不到会遇见他,我想……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吧!」   「所以是真的喽?太好了!若儿,我真为你高兴!」   姜彤云一脸开心,伸出双臂紧紧地拥住李若儿。   「若儿,你能够遇上这么出色又对你如此专一的男人,真是太好了!刚才瞧他对谁都冷淡,唯有看着你的时候神情才变得温柔,可见他一定也很爱你!真好,若儿,我真是羡慕你!」   李若儿也回拥着她的好姊妹,微笑地道:「彤云,不用太羡慕我,我相信有朝一日,你一定也可以遇见一个跟你真心相爱的好男人。」   姜彤云轻叹了声,说道:「我可不敢这么奢望,只求我将来别像娘那么不幸就好了。」   「不会的,一定不会的。」   「那可不一定,因为老天爷总是那么的不公平……」姜彤云幽幽地说:「就像你这么美丽,又这么善良、孝顺,却还是染上这么古怪的病症,连能不能治好都还是未知数……」   李若儿的表情一僵,但她很快地振作起来,不许自己沉浸在忧伤之中。   她对荆御风有信心,而她也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度过这个劫难,顺利地和心爱的男人厮守终生。   「治病的问题,就交给谷里的那位荆大夫去伤脑筋吧!」她笑道:「彤云,你这趟大老远来,可得多在『绝命谷』待些日子陪陪我。」   「那当然,咱们姊妹俩分别了这么多天,当然要好好地聚一聚喽!最好你的病能快点儿治好,我也好顺便喝一杯喜酒再走。」   听了姜彤云的话,李若儿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像着她与荆御风拜堂成亲的画面,那让她的心底像打翻了蜜糖罐似的,甜得不像话。   「就算治好了,也没这么快就成亲呀,这事儿还得问过我爹娘呢!」她害羞地说着,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。 第七章   晚膳后,李若儿和姜彤云坐在清风徐徐的庭院中,一边喝着刚沏好的热茶,一边开心地聊着当年的往事。   闲聊间,她们提起了已逝的金雪霓,对她老人家都有无限怀念,而李若儿还提到义母生前除了拥有精湛的医术和奇门遁甲之术,还有一手好厨艺,其中最令李若儿难忘的就是煎肉饼。   这煎肉饼听来寻常无奇,但是金雪霓是以西域的独门方法来煎制,滋味相当独特美味。   见李若儿说着说着,露出一脸向往的神情,姜彤云笑问:「想吃吗?」   「想呀!」李若儿点头如捣蒜。「每回我去探望你,你总会做煎肉饼给我吃,害我一瞧见你的脸,就常想起煎肉饼的好滋味。」   「什么呀?竟然把我的脸当成了肉饼?」姜彤云笑骂了声,随即说道:「想吃的话有什么问题?倘若这儿有足够的材料,我可以立刻煎呀!」   「真的?好呀,我带你去灶房瞧瞧!」李若儿开心地说。她记得今儿个一早丁虹才去采买了许多食材回来,说不定真的够做呢!   她带着姜彤云前往灶房,而她们很幸运地拥有足够的材料。姜彤云要她在一旁稍等一会儿之后,便开始动手料理。   约莫两刻钟之后,李若儿就闻到了让她齿颊生津的肉饼香气,而姜彤云笑吟吟地端了个盘子出来,上头盛着几块肉饼。   「来,若儿,你说你最爱煎肉饼,那么这个最大的给你。」她指着其中一块最厚的肉饼。   李若儿一看忍不住笑嚷着。「哇!这个肉饼的厚度也太夸张了,是其他肉饼的两倍大呢!」   「当然,知道你嘴馋,这可是为你特制的。」   「彤云,你真是我的好姊妹,那我就不客气了!」李若儿开心地咬了一口,津津有味地吃着。   姜彤云笑望着她吃得满足的模样,同时也不忘将肉饼分送给李肆、丁虹等人,大伙儿都对这滋味赞不绝口。   「荆公子呢?怎么晚膳后就没瞧见他了?」姜彤云随口问道。   「他不喜欢太热闹,这会儿应该在书房里翻看医书吧?他爹生前是位医术卓绝的神医,还有着『再世华佗』的美称,生前留了一整柜的医书。」   「原来如此,为了治愈你,荆公子可真是煞费苦心。」姜彤云说道。   「是啊,你都不知道当初我破解了他的阵法时,他还气得想一把掐死我呢!想不到现在……」一抹淡淡的绯红染上了李若儿美丽的脸蛋,她笑道:「说不定,我古怪的病症真有法子治好,若能这样那是再好不过了!将来要是有人也不幸患了这种病症,那就有救了。」   「是啊!」姜彤云也点头赞同。   李若儿吃掉了最后一口煎肉饼之后,突然灵光一闪地说:「彤云,我也想煎些肉饼给他吃,你教我好不好?」   想到荆御风这些日子劳心劳力,她也想亲手为他做些什么。   「好呀!咱们一块儿下厨,我教你!」   「太好了!有你这个师傅,绝对不会失手!」   李若儿兴奋地挽起姜彤云的手,两人再度走进灶房。   ★★★   由于李若儿是生手,过去不曾尝试过,因此这回她们花了将近半个时辰,才完成了几块煎肉饼。   「来,咱们快送去给荆公子吧!我已经等不及想瞧瞧他一脸感动的表情了。」姜彤云笑道。   「嗯,走吧!」   李若儿亲手端着那盘煎肉饼,带着姜彤云一块儿来到了书房外。   她漾着兴奋期待的笑容,伸手轻敲了敲门。   书房内的荆御风听见,立刻放下手中医书。   「进来吧。」他的语气温和,因为猜想外头的人肯定是李若儿。   只不过,他没想到姜彤云也一块儿来了。   他的俊颜没有显露出不耐,尽管他并不喜欢有闲杂人等干扰他们独处,不过既然若儿开心,他可以勉强忍耐。   「你瞧,我们做了煎肉饼。」李若儿献宝似地将那盘煎肉饼端给他看。   「煎肉饼?」   荆御风的眉心一皱,他对这种油滋滋的东西一向不是很感兴趣。   「这可是我亲自做的呢!」   一听了她的话,荆御风这才迈开步伐过去,不一会儿就吃掉了一块肉饼。   「怎么样,味道还不错吧?」   李若儿像是等着称赞的孩子似的,一双美眸晶莹灿亮,那可爱的神情让荆御风的嘴角一扬。   「滋味挺特殊的。」比他预期中好多了。   「当然特殊,这可是义母生前的拿手料理,从西域来的独门秘方喔!」   「西域?」荆御风有些讶异,没想到她还有个来自西域的义母。   「是啊,我幼年时染了急病,幸好义母救了我,而我的奇门遁甲之术也是义母教的呢!彤云就是义母的女儿,跟我就像亲姊妹一样。」   「原来如此。」荆御风点了点头,问道:「昨夜帮你针灸过后,今日身子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?」   「嗯……」李若儿想了想,摇头说道:「没有明显觉得不一样之处,你也知道,这病古怪得很,平时根本没什么病痛的感觉。」   「来,我帮你把个脉。」   李若儿乖顺地伸出手,而当荆御风的指尖一搭上她的脉搏,他的浓眉忽然紧皱,俊颜若有所思。   见他神情有异,李若儿忍不住紧张地追问:「怎么了?哪儿不对劲吗?该不是我的病症快要恶化了吧?」过去他曾为她把脉过好几次,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古怪的神色呀!   荆御风敛去脸上的神情,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。   「不,你放心,我只是想到你的病症应该有法子可解了。」   「真的?」李若儿一脸惊喜,她转头看了姜彤云一眼,就见姜彤云也露出为她开心的惊喜表情。   「真的吗?荆公子,若儿的病症真的有法子解?」姜彤云追问。   荆御风肯定地点了点头。   「我刚才翻找我爹的医书,发现有一本专门记载各种罕见的病症,里头有些与若儿相似的症状。」荆御风转身从案上抓起了一本蓝色书皮的医书。「喏,就是这一本。今日时候已晚,明日我再好好地研读,必定能找出治愈的方法。」   「真的吗?那真是太好了!」姜彤云兴奋地嚷着。「若儿,你听见没有?你有救了!」   「是啊!」李若儿也开心极了。   倘若她真能治愈,那么她不但可以不必让爹娘为她伤心断肠,更可以和心爱的男人厮守,没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了!   ★★★   夜色更深。   李若儿沐浴过后,吹熄了烛火,躺在柔软的床榻上。  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彻底摆脱古怪病症的威胁,她的心中就兴奋雀跃,脑子里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各种关于她和荆御风未来的美好想像。   就在她怀着甜蜜喜悦的心情,正打算闭上眼好好地睡一觉时,忽然瞥见一道黑影由窗子闯入。   她吓了一跳,还没来得及开口惊叫,那道身影就迅速地逼至床前,还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儿。   「是我。」荆御风低声说道。   听见他的嗓音,感觉到他熟悉的气息,李若儿这才松了一口气,但心中却疑惑极了。   「怎么了?发生什么事了吗?」她困惑地问,不懂他为什么要在半夜神神秘秘地闯进她房里?   在他的「绝命谷」里,他这个主人竟需要偷偷摸摸的?   「小心点,别出声,跟我来。」   李若儿尽管仍一头雾水,但她知道他不会开无聊的玩笑,因此还是很快地下了床,披上一件外衣。   「究竟怎么回事?」她轻声问。   「等等就知道了,总之,你先别出声。」   见他无意解释些什么,李若儿也只好暂时压下满腹的疑惑,轻悄悄地跟着他离开了寝房。   荆御风将她带到了书房,并小心地躲藏在角落的屏风之后,那扇屏风有着许多镂空的雕花,可以从中窥见书房的一切。   李若儿与他躲在屏风之后,心里的疑惑升到了最高点,实在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?   静静地等了约莫两刻钟,等到李若儿都快忍不住打盹的时候,荆御风忽然在她耳边轻声道:「来了。」   来了?什么来了?   李若儿心情紧张,屏息地等着。   过了一会儿,她发现有人悄悄推开了书房的门。   幽暗中,没法儿看清楚对方的容貌,无从得知对方的身分,但可看见那模糊的人影走向桌前。   一阵细碎的声响传来,听起来像是在翻找着什么,而过了一会儿,那人似乎……拿了什么东西离去?   一等那人影离开之后,荆御风立刻带着李若儿悄悄尾随。   就见那人影绕到书房后的一片空地,在地上点燃了一小堆火,并将手中的东西扔进火中。   「你在做什么?!」   荆御风开口叱喝,并带着李若儿现身。   他迅速将火堆中的东西踢了出来,就见那仍燃着火的是一本书册。   尽管它已被烧了将近一半,但是从那特殊的蓝色书皮仍可看出它是稍早荆御风曾说的、记载了各种罕见病症的医书!   李若儿震惊地望着那本半毁的医书,再抬头望着姜彤云。她的脑中一片空白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   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   「你为什么要毁掉这本医书?你明知道这医书很可能记载了能治愈若儿的方法!」荆御风厉声质问,神情和语气都冷冽如冰。   「这……我……」姜彤云一脸惊慌,显然没想到会被逮个正着。   「彤云?为什么?为什么要这么做?你不是希望我能够痊愈吗?」李若儿问,心中仍是震惊不解。   望着她那双盈满伤痛与疑惑的眼眸,姜彤云表情僵硬地别开眼。   她咬了咬牙,沉默了一会儿。或许是因为已被人赃俱获,逮个正着,她知道自己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,索性也不隐瞒了。   「我怎么会希望你痊愈?我当然希望你永远治不好!倘若不是如此,我就不会对你下手了。」   对她下手?!   李若儿惊愕地望着姜彤云,颤声问道:「彤云,你究竟在说什么?我怎么完全听不懂……」   「够了!」姜彤云激动地打断她的话,恼怒地叱喝道:「别再表现出一副纯真善良的模样!我受够了!」   李若儿倒抽一口气,情绪受伤地掩住嘴儿。   望着眼前这个她一直视为亲姊妹般的女子,她忽然觉得好陌生。   为什么?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   姜彤云刻意不理会她那一脸受伤的神情,抬头望向荆御风。   「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?」   「就在我为若儿把脉时。」荆御风答道。   当时,他赫然发现若儿的病症突然恶化,立刻惊觉事有蹊跷。   若儿在「绝命谷」的这段日子里,他每日悉心地治疗照料,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,情况不可能会突然生变。   然而,姜彤云才到「绝命谷」的第一日,若儿的情况就突然严重恶化,再加上这些症状有点像是西域的毒症,而姜彤云与她母亲又是来自西域,因此他对姜彤云更加起了疑心。   于是,他故意宣称医书中记载着可能治愈若儿的办法,还假意宣告明日将仔细地研读,心想姜彤云若有心要加害若儿,今夜必定会有所行动。   果然不出他所料,姜彤云沉不住气地想毁了医书。   「既然当时就怀疑我,那为什么还——」姜彤云忽然一怔,恍然大悟地望向地上半毁的书册。「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珍贵的医书,对不对?」   「没错。」荆御风哼道。   那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册,就算烧了也没什么可惜的。   姜彤云恼怒地咬牙,心里好不甘心。   她本想将医书烧了之后,再将灰烬洒进潭里,让荆御风永远也治不好若儿,想不到竟中了圈套!   「彤云,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」李若儿的脸色苍白,哽咽地问。   倘若不是亲耳听见姜彤云承认了一切,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亲如姊妹的手帕交竟然想害死她!   「因为我嫉妒你!我恨老天爷是这么的不公平!祂对我太不公平了!」姜彤云恨恨地嚷着。   「怎么……怎么会不公平呢?」   「当然不公平!你有着良好的家世,有着疼爱你的亲人,有着过人的美貌,拥有世上一切的美好!可我呢?我什么都没有!亲生的爹不愿承认我和娘,巴不得我们消失,我没有美貌,没有疼爱我的家人,没有荣华富贵,而这会儿,你又拥有这么俊美出色的男子深爱着你,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!」   嫉妒是一条毒蛇,当她的心被那尖牙狠狠咬住,毒性就一点一滴地在她体内扩大蔓延,日益加深,怎么也遏止不住。   她原本只是单纯地羡慕李若儿,后来羡慕逐渐变成了嫉妒,嫉妒最后又变成了愤恨。   李若儿宛如一个娇贵美好的存在,让她深深觉得自己的狼狈不堪,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想要除掉李若儿,好让她自己饱受妒恨折磨的心灵可以得到解脱。   听着这一切,李若儿蓦地感到一阵晕眩。   先前她听见姜彤云嘴里一直嚷着不公平,原来这不公平指的并非是她无故染上奇症这件事,而是在埋怨老天爷待她太好?   「你……究竟是什么时候下手的?」她悲伤地问。   「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吗?那一日,还有今日,你不都吃了同样的东西?」姜彤云哼道。   「煎肉饼?!」李若儿震惊不已。   「没错,我在那里头特别加了料!」姜彤云得意地说。   为了提防出错,她煎给李若儿的肉饼总是特别的大又特别的厚,绝不会不小心拿错的。   李若儿一听,顿时慌了心神。   「那其他人呢?今日其他人吃下的肉饼……御风?你……你现在……」   荆御风赶紧搂着她,安抚道:「别慌,我没事。」   在这种时刻,她还焦急担心着旁人的安危,相对于她的善良,姜彤云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罪大恶极!   「他当然没事,我想除掉的只有你一个!」姜彤云说道。   「你究竟在里头加了什么?」   「是西域的奇毒,专门用于毒杀!当年,我娘原本要用这种奇毒带着我一块儿寻死的。当初念在咱们俩姊妹一场,我不忍心让你几天内就死,所以只加了少量的毒,让你约莫还能活三个月,想不到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,竟然让你遇见这么出色的男子!」   这让姜彤云不由得更恨了!她恨老天爷为什么总是如此眷顾李若儿,更嫉妒李若儿能够幸运地遇见如此深爱她又这么俊美非凡的男子!   妒恨的情绪再度啃噬着她的心,她恨极了,因此决定下重手!   「这回我不再心软了,你这个天之骄女,这一次必死无疑!」   荆御风怒喝一声,扑上前去,扼住了姜彤云的颈子。   「说!这毒的解药是什么?」   「我不知道,你就杀了我,然后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去吧!」   荆御风的眸光一闪,点住她身上几处穴道,姜彤云立刻痛得涕泗纵横,在地上哀号打滚。   荆御风冷眼看着她,浑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。   倘若不是还需问出解药,他早就杀了这个胆敢加害他心爱女人的家伙!   「信不信,你若是再不说,我将让你尝到求生不能、求死不得的滋味!」他阴鸷地警告。   姜彤云早已痛得冷汗涔涔,痛苦哀号,想到还要承受更可怕的折磨,她立刻开口道:「我……我说……需要一种叫做『灰尾草』的稀有药草。」   荆御风的眸中迸出戾气,他蓦地出手,一掌将姜彤云打得呕血。   「别以为我不知道,那是至毒之物!」   混帐家伙!竟想要他亲手毒死他的女人?该死至极!   「呵……呵呵……」姜彤云虚弱地笑了。「『阎王』荆御风果然厉害,没法儿骗过你……好吧……我也不怕你知道,反正你绝对弄不到!想要解若儿身上的毒,必须要有『炽炎花』作为药引……」   「什么?」   见他一脸震惊,姜彤云得意地笑了。   「哈哈哈……想必你也知道,那『炽炎花』只生长在西域一座名叫『焰影山』的山顶……就算是快马加鞭,不眠不休地赶去……来回至少也要半个月……而若儿……最多只有三天可活了!」   三天?!李若儿倒抽一口气,身子摇摇欲坠。   「该死,我杀了你!」   荆御风叱喝一声,打算一掌了结她的性命。   李若儿见状,想也不想地冲上前去,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。   「不!不要呀!」她嚷着。   荆御风不敢置信地望着她。「这女人这样对你,你还想为她求情?」   「我……」李若儿迟疑地望着姜彤云,眼泪克制不住地涌出。   她的脑中浮现过去那些年来,义母待她既亲切又和善,还有她与姜彤云自幼就如同姊妹般地玩在一块儿的画面。   她相信,当初姜彤云也曾真心相对,只是逐渐地变质了……   无论如何,要她眼睁睁看着曾经视如姊妹的姜彤云被杀,她实在不忍心呀!   「……就让……让王法来处置她吧!」她哽咽地说。   荆御风皱眉犹豫了一会儿,他虽极不愿这么便宜了姜彤云,却也明白若儿的善良心意。   「来人啊!」   他开口高喊,不一会儿,李肆即匆匆地赶来。   一看见先前还好心分送肉饼给他吃的姜彤云竟狼狈地倒在地上,李肆一脸错愕,却也没敢多问些什么。   「这个歹毒的女人三番两次意图毒杀若儿,将她送交官府处置!」   「是。」   一听这女人竟如此狠毒,李肆立刻毫不客气地将她牢牢捆绑起来带走。   目送着姜彤云的身影,李若儿的脸色异常苍白。   「若儿,别怕,有我在。」荆御风心疼地搂住她。   李若儿摇了摇头,泪如雨下。   刚才姜彤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,她最多只剩三天可活,就算他有着顶尖的医术,恐怕也是束手无策。   原本以为她可以拥有幸福,可以和他厮守一生,现在全成了幻影,叫她怎不伤心欲绝?   李若儿扑进荆御风的怀里,痛哭失声。   荆御风紧搂怀中人儿,听着她一声声悲痛的哭泣,他生平头一回尝到了心乱如麻的滋味。   姜彤云说的没错,那「炽炎花」只生在西域,就算快马加鞭去摘采,也赶不及医治若儿,这下究竟该怎么办才好?   难道……她真的会成为他头一个救不活的人? 第八章   姜彤云说她最多只剩下三天的性命,果然才隔了一天,李若儿就已虚弱地躺在床上,几乎不能动弹。  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,身子更是虚弱不堪,很难想像几天之前她还活蹦乱跳,像个没事人似的。   而今日,已经是第三天了。  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,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慌,尽管身心疲累,她却不敢合眼,就怕一闭上双眸,从此再也醒不过来。   一想到自己即将与心爱的男人永别,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亲爱的爹娘,她就心痛得想掉眼泪。   尽管当初她离开京城时,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找个地方静静地等死,然而此刻真的面临死亡逼近,她的心中仍是充满了惊惧不安。   但,荆御风始终陪在她的身旁,在这三天内想尽各种方法试图救她,那让她拚了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,因为她知道,他的心里肯定也极不好受。   荆御风望着床榻上虚弱的人儿,他怎么会看不出她一直在强行振作情绪,就怕让他难受。   她总是这样,宁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痛苦,那份善良的心意让他对她更加心疼不舍了。   「若儿……」他低哑一唤,握着她微凉的小手,不由得恨极了自己此刻束手无策的感觉。   拥有精湛的医术又如何?他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!   「没关系,反正我本来就染了病症,再坏也不过就是如此……」她打起精神,轻声安慰道:「能够在最后这段时日遇见你,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……听见了吗?我是开心的……所以你千万不要太难过,还有——」   「不许说!别再说了!」荆御风咬牙打断她的话,不愿听她此刻宛如交代遗言的话语。   见他如此激动难过,李若儿的泪终于克制不住地溢出眼眶,而见她掉泪,荆御风胸中的痛楚更加剧烈了。   「该死!如果有『炽炎花』就好了!」他的心中恼怒万分,恨自己在「绝命谷」栽种了这么多的罕见药草,却没有一样能够代替「炽炎花」!   炽炎花……   李若儿听着这三个字,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。   那一日,姜彤云就曾提起过「炽炎花」,但是当时她的心情震惊痛楚,压根儿没有多留意些什么。   可……这会儿,她怎么觉得这三个字好像很耳熟?   她对草药一向没有研究,可记忆力还算不坏,而「炽炎花」……似乎是她最近才在哪儿听过的……   究竟是什么时候?什么人告诉她的?   李若儿努力地回想,脑中蓦地浮现一张娇美的容颜。   她想起来了!   「御……御风!」她开口叫唤,语气有着掩不住的激动。   「怎么了?若儿,我在这里。」荆御风连忙再度握住她的手。   「快点……你去找烈哥哥……」   「找他做什么?」荆御风的浓眉一皱。   这种时刻,他一步也不想离开她。   「因为……我知道哪里有你刚才说的那个……『炽炎花』……就在……在烈哥哥那里……」   「什么?他怎么会有?」荆御风诧异极了。   「当初……烈哥哥和表嫂成亲时……皇上曾赐了许多贺礼……其中有许多珍贵的药材…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……我应当没记错才是……表嫂当时……的确曾提到了『炽炎花』……」   当时,她觉得这名字挺有趣的,还在脑中想像着它可能是拥有火焰般耀眼色泽的花儿,所以对它的名字很有印象。   「真的吗?!」荆御风的神情激动极了,宛如绝望之中又出现了一线曙光。   「嗯……应该不会有错的……」   「那好,我立刻动身去『烈云山庄』一趟。若儿,你千万要撑住,等我回来,知道吗?」   「会的……放心……我一定会努力……努力撑住的……」李若儿开口承诺,她也不想死,她还想跟他共度未来的每一日晨昏。   「等我治好你之后,我们就成亲吧!」荆御风开口道。   李若儿漾开一抹笑,点头道:「好……为了当你的娘子……我一定会很努力地撑住……等你回来……」   她那抹虚弱却仍绝美的笑靥,让荆御风心痛又感动。   他凑上前去,温存地吻了下她的唇之后,便立即转身离开,跃上了他的坐骑,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「烈云山庄」。   即使马儿已风驰电掣地狂奔,他仍觉得不够快,真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一对翅膀,直接飞到「烈云山庄」去!   ★★★   荆御风一路赶到了「烈云山庄」,他没那个闲工夫等守卫前去通报,直接闯了进去。   守卫们见他来势汹汹,以为他打算做什么不利之事,纷纷抽刀拦阻,却全被他三两下就打得落花流水。   「南宫烈在哪儿?叫他出来!」荆御风将另一名还不死心、企图拦阻他的守卫一脚踹到远远的回廊下。   「住手!」一声叱喝蓦地响起。   南宫烈快步赶了过来,眼看手下们被打得七零八落,他不禁皱起浓眉。   「你这是做什么?」他不悦地质问。   荆御风也不跟他废话,开门见山地说道:「『炽炎花』呢?交出来!」   「什么花?」南宫烈困惑地皱起眉头。   那什么花的听起来相当陌生,他一向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,也从来不费心去记它们的名字。   见南宫烈一脸茫然,荆御风的心一凉。   老天,千万别是若儿记错了,否则……   他咬了咬牙,开口解释道:「皇上御赐的贺礼之中,不是有一项名为『炽炎花』的药草?」   经他一提,南宫烈总算想起来了。   「喔,没错,确实是有,但是为什么……」南宫烈一顿,突然想起了先前李若儿提及自己染了病症。「若儿怎么了?是她出了什么状况吗?」   倘若不是若儿的病况危急,一向不喜出谷的荆御风又怎会突然跑这一趟?   「若儿已命在旦夕,需要『炽炎花』救治。」荆御风没有隐瞒地说。   南宫烈一听,毫不迟疑地命仆人立刻去取。   「凭你的医术,怎么会让若儿命在旦夕呢?」南宫烈既担忧又不悦地质问。   「现在没空说这些,你只管快点将『炽炎花』交出来便是!」荆御风焦急地催促,迫不及待想赶回若儿的身边了。   「我没说不给,刚才我不是已经命人去取了?」   或许是荆御风的焦急,让南宫烈反而冷静下来。他望着荆御风,从不曾见过这个冷淡的男子,有如此焦急的时刻。   「荆御风,你对若儿……」   荆御风明白他想问什么,也毫不掩饰地说:「我爱她,非救她不可。」   南宫烈一怔,尽管他早看出荆御风对若儿有情,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从不让人看穿心思的家伙,竟会如此爽快坦白地承认。   看来,这家伙是真的深爱着若儿。   回想起当初他求荆御风救心爱的妻子,这家伙不但乘机要他主动认输,后来还故意让他误以为悠儿离开了他,这些事想起来他仍有些介怀呢!   「若儿是我的表妹,我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,不过,我也有个条件,等若儿治愈后,你必须与我好好地打一场,也好了结咱们师父的心愿。」南宫烈说道。   「可以。」荆御风毫不迟疑地应允。   他爽快的回答,让南宫烈满意极了。想当初,他早就想与荆御风一较高下了,但荆御风却压根儿懒得理会。   「很好,那你——」   南宫烈的话还没说完,荆御风忽然身形一闪来到面前,恶狠狠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。   「少罗唆!你就算开出一百个条件我也答应,现在立刻把东西给我!」他耐性尽失地叱吼。   那该死的仆人究竟要去多久?若儿还在「绝命谷」里虚弱地等着他呐!   正当荆御风打算揪着南宫烈,要他亲自带路的时候,仆人终于捧着一只暗红色的锦盒前来。   一看见主子被人凶狠地揪住,仆人当场吓坏了。   「庄……庄主……东西取来了……」   南宫烈还没来得及开口,荆御风就蓦地松手,宛如旋风般地从仆人手中夺走那只锦盒。   在确认了盒中的确是「炽炎花」之后,他连一声谢也没说,一刻也不耽搁地施展轻功骑上坐骑,快马加鞭地赶回「绝命谷」。   ★★★   五日后,浓浓的药草味,弥漫整个「绝命谷」。   荆御风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,来到李若儿的房里。   看见床榻上的人儿仍在沉睡,他先将汤药搁下,来到了床边,静静地凝望她美丽的睡颜,俊眸浮现温柔的光芒。   幸好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   回想五日前,他带着「炽炎花」赶回「绝命谷」时,李若儿已经陷入了昏迷,完全失去意识。   她那一动也不动的苍白模样令他心碎,差点失了冷静。   那时他强迫自己必须镇定下来,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丁点儿的耽搁,都很可能真的让他彻底失去她。   幸好,一切都还来得及,他及时在鬼门关前将她给抢了回来。倘若那时他再迟个一时半刻……那后果真不堪设想!   荆御风伸出手,轻抚着她柔嫩的面颊。   经过了这五日的治疗,她体内的毒已经完全解了,而在他配合着汤药滋补调养之后,她的身子已经无大碍,甚至连体力也已大致恢复了。   只是,回想起当时的情景,他仍余悸犹存,时常担心她会像一缕轻烟似地离他而去……   睡梦中的李若儿,似是感觉到了颊上的轻抚,缓缓睁开眼眸。   一看见他,她的粉唇一弯,漾开一抹温柔的微笑,而这甜美的笑靥,立刻换来了一记温存的亲吻。   「来,该喝药了。」   「好。」   李若儿坐了起来,乖顺地一口口喝着苦涩的汤药。   喝完之后,荆御风正打算帮她把脉,她却忽然伸出双臂搂住了他。   「怎么了?」他轻声问道。   「我刚才作了个梦。」   「什么梦?」   「梦到我们初次见面那一日,那时你还掐住我的咽喉,打算把我杀了呢!」李若儿轻轻一笑。   经她一提,荆御风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。   那个时候,他是真的曾动念想杀了她,幸好他没有那么做。   「那时,疼吗?」   「当然疼啊!难受极了。」   荆御风闻言低下头,轻吻着她的颈项,吻着他曾经扼过的细嫩肌肤,像是想抚平他曾经造成的疼痛。   原本他只是轻轻地吻着,但那细嫩白皙的肌肤太过诱人,她身上又带着淡淡幽香,让他忍不住吮吻了起来,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枚枚激情的印记。   李若儿的双颊烫红,害羞极了,却没有抗拒,由着他继续吮吻着自己敏感的颈子,甚至还不小心发出了几声羞人的娇吟。   「若儿,我打算过两天就将我娘接到『绝命谷』来。」荆御风一边吻着,一边嗓音低哑地说。   「好呀,我陪你一块儿去接。」   「然后,就该去拜访你爹娘,正式向他们提亲了。」他说着,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名正言顺地属于他。   「嗯。」李若儿轻应了声,一想到她真的能够如愿与他结为夫妻,粉嫩的双颊就染上了醉人的绯红。   她那娇羞喜悦的神态实在太过迷人,让荆御风情不自禁地覆上她的唇,深深地吻住她。   随着这个愈来愈火热的吻,他们体内很快地燃起了情欲之火,尤其几日前差一点就天人永隔的可怕经历,让他们此刻更是恨不得能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,好让他们能永远不分开。   荆御风的大掌隔着衣料覆上了她丰盈的酥胸,爱抚她曼妙的身子,惹来她一声声难耐的喘息,而那娇媚的吟哦声,让荆御风体内的欲火更炽。   尽管他曾打算要等到他们的洞房花烛夜,再真正地拥有她,可是这会儿,一切全失了控!   由于她才病愈不久,尽管经过他悉心的调养照料,她的身子已几乎复原了,但他还是刻意放慢了动作。   然而,这份心意对李若儿来说却反而是更加的「折磨」,他温柔缓慢的撩拨与爱抚,让她几度失控地在他的怀里嘤嘤啜泣。   不过,他的温柔与耐心也让李若儿初时的疼痛不适降到最低,最后在他的怀中领略了狂喜的滋味,也感觉到他在粗哑的低吼声中,毫不保留地倾泄了所有的热情…… 尾声   三个月后   一阵风起,卷起漫天黄沙。   两条颀长的身影,在「绝命谷」的山顶激烈交战。   荆御风与南宫烈相约于今日好好地打一场,打算彻底了结他们师父之间多年来的恩怨纠葛。   身为两大「江湖第一高手」的弟子,他们都拥有顶尖的武艺,身手约莫在伯仲之间。   灿亮亮的日阳下,刀光剑影交错,转瞬间他们已过了数十招。   正当他们愈战愈烈之际,耳边忽然传来了娇叱声——   「等等!你们别打了呀!」   瞥见两抹纤细身影的接近,荆御风和南宫烈同时停了手,就怕有个什么闪失,会误伤了他们心爱的人儿。   李若儿望着南宫烈,噘起了唇儿,嗔道:「烈哥哥,你不是一向最疼我的吗?要是伤了御风,你舍得让我难过?」   南宫烈还没来得及回答,他的爱妻莫水悠也跟着附和。   「是呀,荆大哥是我的义兄,还救了我两次,倘若你将他给打伤了,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吗?」   「悠儿,怎么连你也……」南宫烈叹了口气。   李若儿和莫水悠互望一眼,美眸中都闪动着黠光。接着,李若儿又望向上个月初才成了她夫君的男人。   「御风,当初若不是烈哥哥赐药,我早就没命了呢!」   荆御风闻言,俊眸掠过一丝无奈。   早在看见她们两人连袂出现时,就知道她们必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他与南宫烈的交战,而听她们一搭一唱地「对付」南宫烈,他便知道很快就轮到自己了,果然一点儿也没错。   他转头望向莫水悠,等着听她想说些什么。   面对荆御风那洞悉一切的眼神,莫水悠一阵心虚,却仍硬着头皮说:「呃……义兄,再怎么说,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,又何必伤了和气呢?」   听完了她的话之后,荆御风望向南宫烈,问道:「你怎么说?」   南宫烈的脸上掠过一抹挫败。   怎么说?他还能怎么说?   有这两个小女人「作梗」,他们还打得下去吗?   见他没有开口,荆御风便接着道:「既然师父老人家已经作古了,我看就让他们之间的恩怨也跟着入土为安吧。」   他原先就对于打这一场不是太感兴趣,毕竟既然早知他们的武艺相当,又何必白费时间与力气打这一场?   南宫烈闻言,霎时有种被孤立的感觉。很显然,他是他们所有人之中唯一认真看待这场比试的。   唉,也罢!她们刚才说的也没错,都已经算是一家人了,又何必执着地非要分出高下不可?   倘若真有个什么损伤,恐怕会成为两个小女人的仇敌,他可不想被视如亲妹的表妹怨恨,更不想惹心爱的妻子气恼。   「好吧,看在你们的面子上,就算了吧!」他叹道。   李若儿一听,立刻开心地欢呼:「太棒了,烈哥哥最好了!」   「你说什么?」荆御风一把将她给抓进怀里,眼色不善地盯着她。   这妮子竟敢当着他的面,兴高采烈地称赞别的男人?就算对方是她的表哥也不行!   「呃,我还没说完嘛!」李若儿立刻嘴甜地接着说:「烈哥哥最好了,但还是差我心爱的夫君一大截呢!」   「这还差不多。」   见他如此在乎,李若儿忍不住噗哧一笑,而她那美丽的笑靥立刻换来了一记火热的深吻,完全不顾一旁还有人在场。   南宫烈和莫水悠有些尴尬,想不到这男人平时淡漠如冰,然而一旦被点燃了,那热度可真是惊人!   「悠儿,咱们走吧。」   南宫烈将莫水悠抱上了马,离去前,他们回眸一瞥,就见荆御风和李若儿仍吻得难舍难分。   日光映照在他们身上,让那对相拥的身影看起来既美丽又耀眼。   南宫烈与莫水悠相视一笑,相信这两人一定会过得极为幸福,就像他们一样……   编注:关于南宫烈&莫水悠的爱情故事,请见橘子说812【一山不容二虎之一】《斗蛮王》。 后记 朱映徽   虎年到了,为了要当一个虎虎生风、生龙活虎的健康好国民,几乎没在做什么运动的我,决定要来好好改进一下,总不能成天屁股都黏在椅子上,那样实在太不健康了!   长久以来,由于在家中工作的关系,除非假日我才会出外走走,而尽管每天在住家附近走路的时间至少会有半个小时左右,但是走路毕竟算不上什么运动,光只是散步是不行的。   为了让我这个懒人在家也能运动,最近我买了一台踏步机。   我平时几乎不看电视节目的,但是每周大约会看三部左右的DVD,而我的盘算就是利用看影片的时间,一边看,一边踩踏步机。   当踏步机寄来的第一天,我立刻兴致勃勃地试用,一边看着金城武和张学友主演的「如果爱」,一边认真地踩,结果隔天一早,全身酸痛得差点起不了床,由此可见我真的是太缺乏运动了。   既然现在已经有了踏步机,以后只要看书或是看影片的时候,都可以站上去踩一踩,希望可以让身体更健康,顺便也能减减肥(这也是一大重点,哈哈!)。   希望大家也别忘了多多照顾自己的身体,毕竟拥有了健康之后,才有本钱去追求其他自己想要的东西啊! 【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,本站页面简洁,无眩杂广告。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/ 或直接百度搜索:书本网】【语笑嫣然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髡咚!